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21)
即使没有君如珩阵前化形那一出,迟笑愚搬来的救兵也足够将叛军一网打尽。
此时距离燕藩谋逆已经过去一月有余。
“孤不是让你回禀父皇,平叛以后,还有些善后事要打点吗?”褚尧手握紫毫小管,在纸上漫不经心地勾抹着。
迟笑愚清清嗓,道:“许是牵涉兵权,皇上心里多少有点放不下。又许是,父子情深,他老人家真的想您了。”
笔锋一顿,褚尧斜眼看他,迟笑愚自个也觉得荒唐,忍不住笑起来。
褚尧搁笔,牵了牵盖在软垫上的锦帕,“四卫平叛的战报可送来了?”
迟笑愚从袖中取出一封奏呈,递上前。
褚尧一目十行地看过。
燕王褚临雩这招借刀杀人玩得漂亮,虽是打着燕藩的旗号起兵,可出头的是他久未谋面的儿子,冲锋陷阵的则是汉王身后残部,他本人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牵扯进来。
褚尧留意了下牵涉进此事的名单,基本上都是被他请君入瓮的那些人,只唯独少了“甘肃总兵王屠”——
迟笑愚道:“您的口信去得及时,人屠王还未及跟四卫遭遇,便悬崖勒马。这死刑册上自然不会有他的名字。”
“可有旁人知晓此事?”
迟笑愚走近,压低了声:“放心,神不知鬼不觉。王屠知道是殿下保的他,发誓掏心掏肝也要报答您。”
褚尧冷哼:“人屠的心肝,孤拿了嫌脏手。让他尽快查清那件事,孤给他的时间可不多。”
迟笑愚应声。
一阵风吹过,寒飕飕的,迟笑愚觉着离金陵城越近,东宫看起来似乎也就格外冷情。
这时锦帕揭开一个角,露出君如珩毛茸茸的小短翅——那日化形以后,小灵鸟似乎精气损耗过重,倒也没有别的症状,就是单纯嗜睡,属于春雷都打不醒的那种。
迟笑愚犹豫片刻,问:“您还是不肯放弃噬灵祭的念头吗?破落和尚的话未必能信。再者,三魂未全的毕方灵鸟,也根本行不得祭礼。”
褚尧轻抚过那一身被毛,手指停在胸口位置。
因为同心契的缘故,他明显感受到原本缓沉匀速的心跳,随着指尖的靠近,逐渐变得激烈而凌乱起来。
那蓬勃的跃动,一下一下,传递给指尖,沿着四肢蔓延到心底。
褚尧忽然有种全盘掌握的笃定感,仿佛眼前这个人,从心跳到呼吸,每一次波动都是因为自己。
他莫名迷恋上这种滋味。
“你知道孤为此绸缪了多久,血覆龙脉孤势在必行。噬灵祭虽险,”褚尧爱怜地摩挲几下,抬指,金色字纹愈发醒目,“不是还有孤陪着他?”
深知内情的迟笑愚没法再多置喙。
临走前他道:“灵鸟化形之事,宫里已经传遍了。我好心提醒一句,你能听说的法子,皇帝未必没有听说,要想留他到最后,你可千万仔细。”
第10章
迟笑愚走后不知多久,一抹红霞落在观澜小筑的院墙上围,白日的时光告罄,君小鸟终于从昏睡中悠悠醒来。
他抻抻翅,又蹬蹬腿,骨头仿佛卸过重装似的不得劲,浑身力气像是被掏空。
前世执行任务,君如珩也经历过连续几昼夜不眠不休的高强度作战,回来蒙头睡上一整天,立马变得生龙活虎。
哪像这回似的,折损了元气十天半月都恢复不过来。
羽毛睡得有些凌乱,他也懒怠梳理,随意抖擞几下,蹦哒着跳上长案,黑豆似的眼珠滴溜溜到处打量着。
突然,目光被一幅未完待续的工笔画所吸引——
一笔浓墨横斜过宣纸正上方,将画面分成两部分。其上杏枝花叶挤挤挨挨,锦簇成团,每一笔线条都勾勒得细而匀称,枝叶排布也极其工整。
但就是太严谨了,好像每一片叶子都经过了精心设计,缺乏旁逸斜出的美感,给人以一种近乎压抑的沉闷。
而画面下半部分则明显生动不少。
虽然只有几块石头,看起来像是作画者的信手涂鸦。但每块石头形状迥异,棱角奇崛,死物尚且能画出这许多妙趣,足可见画作主人的心思工巧。
君如珩并不精通字画,也能看出明显的撕裂感:鲜活与死寂,逾规和蹈矩,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出现在同一幅画面中,似乎预示着作画人矛盾纠葛的内心。
树下除了石头外空无一物,要说是留白也太夸张了点,君如珩瞧着倒像是特意留给谁添补什么一样。
他歪了歪脑袋,费劲地认出画面左下角那一排小字:灵鸟闹春图。
落款知白。
灵鸟?鸟呢?睡懵的君如珩在画中又仔细搜寻了一遍,猛然回过神,不觉失笑。
褚尧,褚知白。
看不出来他还有这份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