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127)
尤其前后两肩处用细密金线绣成的四爪蟠龙,华贵中不失威严, 迎光折射出令人不容直视的锐芒。
将离的回禀忽然卡顿了下,眼前一晃,像是看见了另一个身影。
褚尧睁开眼:“何事?”
将离稳了稳心神,继续言正事:“户部齐大人在抄文里说,圣上有意在开春祭祖前,对陪都皇陵重新修缮一番。”
耀眼的金芒从眼前一掠而过,褚尧屏退了宫人,亲自抬手扶正腰间革带:“皇陵前两年才刚刚大修过,按照惯例,廿载内不许再兴土木,以免扰了先祖清净。”
纤长的手指拏着盘扣慢慢摸索,“哒”一下扣实孔内:“工部年初开支里必然没有这一项,父皇此时提出重修皇陵,他打算挪借哪笔款项?”
“圣上万万不可啊!”
金銮殿上,户部尚书齐耕秋以头抢地,急得放声大呼,他已年过半百,每天还将大把精力用在划拉算盘珠上,张口就是一流水的数字滔滔不绝。
“九阴枢之乱后,甘州军备受损严重,光是征募兵员、修复工事,就花费五万三千两之多。这还没算兵器折耗的开支。加上去年起江南江北之地水旱灾害不断,收成本就低了从前三成,安顿流民额外贴补了十万两,若再把赈灾款挪来修皇陵,实在是……”
武烈帝听到后来没了耐心,抬手把奏折摔到他脸上,重重拍打着椅背:“荒谬,荒谬!”
话音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武烈帝不要陈之微擦拭,猛地向前倾身:“朕为先祖修缮陵寝,既是孝心,也是为我大胤长远国运考量,尔等百般推脱,究竟是何居心!”
齐耕秋心算如神,偏偏就是算不清人情世故,闻言他半点不怵,梗着脖子喊起来。
“国运几何,那是猴年马月才能见到的收益。若为这个就弃成百上千的流民和北疆安定于不顾,才是板上钉钉的损耗!逝者的体面再重要,能贵过活人的性命吗?”
此言一出,武烈帝反而敛了怒色。
他缓缓靠向椅背,昏蒙老浊的瞳光已然失去了威慑之力,却于流转间泄露出几分阴恻。
他用手帕揩掉唇边血渍,道:“齐卿既言活人的命最要紧,那么朕此举,也是为了太子的将来着想。”
目光落在一声不吭的褚尧身上,换上一副慈爱形容。
“吾儿命苦,幼年没了生母照拂,朕忙于朝政亦多有疏失。太子体弱一直是朕的一块心病,只要能扭转吾儿气运,靡费些钱财算得了什么。再者朕膝下唯有一子,将来继承国祚之人非他莫属,今朕以孝诚供奉先祖,恳求祖荫庇佑吾儿,江山根基牢固,难道不是众卿家乐见其成的吗?”
朝堂上鸦雀无声。
褚尧敛袖站着,不必抬头就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这样的场景他再熟悉不过。这些年,“替太子改运”几乎成了一个百试不爽的借口。如今龙体抱恙,群臣纵有再多不满,也越发不敢拿社稷传承冒险。
然而唯有褚尧清楚,那些敬神拜鬼之举,最后成全的到底是谁的心愿。
齐耕秋愣了一愣,扭头对褚尧喃喃道:“太子殿下……”
禁足不出的一整年间,东宫虽然凭借各种手段在朝臣中博得了些许支持,但这种信赖迄今仍只浮于水面。他迫切需要做点什么,把朝臣的倾向变成自己实实在在的根基。
褚尧横跨一步出列,举手加顶,长揖了下去:“父皇这些年一心为儿子绸缪,儿臣看在眼里,感激不尽。”
武烈帝神情未改,听他继续道:“齐大人方才之言有失偏颇。修缮皇陵,于外可尽显我上朝天威以慑蛮夷,于内亦可昭示国力富足以安民心,而绝非大人口中的鹜于虚声。”
齐耕秋胸口起伏说不出话,坐在上首的武烈帝却稍霁了颜色:“依吾儿之意,修缮皇陵一事确有必要了?”
“父皇深谋远虑,儿臣敬服。”褚尧一派坦然地答道。
至此,武烈帝那阴气沉沉的下三白眼里,方才露出点笑模样。
他心想,东宫便是设法保全了虞珞的名声又怎样,余生气运捏在自己手里,羽翼渐丰的小雀也只是小雀而已。
成不了雄鹰。
“然——”武烈帝的笑僵在了脸上。
褚尧从容不迫地继续道:“齐大人的担忧也并非毫无道理。今岁天灾频仍,内忧外患,国库支出理当以国事为先,若为儿臣一人颠倒了轻重,不仅于父皇的贤名有碍,更加折损了儿臣的福报,如此扭转气运,儿臣实难承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