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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夜归人+番外(94)

作者:爱吃水煮鱼的林深深 阅读记录

刘向礼赶上几步,诧异道:“先生怎么了?”

扶海一把将他拦回去,勾肩搭背带回席间,看架势仿佛认识了十多年似的,“先生醉了,来来我陪你喝。”

常异昏昏沉沉,勉强撑到房间,稀里糊涂沉入梦乡。

一睁眼夜色深沉,灯烛俱灭,炭火烧得正旺,热得他气血翻涌,稍微一动,便觉上腹疼痛难忍。

此刻夜深人静,屋外风嚎雪吼,若有个万一,怕是求救无门。常异顶着满头大汗缩在床上动弹不得,只盼着绥元夜里来瞧他一眼,哪怕盛怒之下的赫连擎回来也好。

门“哐当”一声大敞四开,常异勉强仰起头,模模糊糊看着个人影行至床前。

“绥,绥元……”

“看清楚,我是谁。”

常异闭了闭眼,睁眼仔细分辨,喃喃道:“赫连擎,我……”

“你不是不能喝吗?”不待常异答话,赫连擎便捏住了他的下巴。

酒水来不及全部入口,大半顺着下颌淌进领中。

常异一时难以分辨,究竟是疼到发抖,还是酒水太凉,激得他发颤。也分辨不出这熏人的酒气,是出自醉酒归来的赫连擎,还是散落满床的酒水。

两口烈酒下肚,腹中翻滚更甚,常异拼命一推,却只将赫连擎推开一点,酒壶脱手滚落在地,滚热的血混着酒液滴落壶身,仿佛一枝寒梅迎风绽开。

惊慌之下,赫连擎酒醒大半,一把将人搂回怀中,“你怎么了?”

常异拼着最后一点气力嘶声道:“军医……叫军医……”

再艰难的年岁,常异都没想过一死了之。师父还等着他赡养侍候,小桑枝不知长到了多高,他行过山河万里,也有惦念的亲朋知交,一身医术还没为后世留下只字片纸,他眷恋这红尘俗世,爱恨全未了断,满心都是牵挂。

眼前之人眉眼阴郁,行事凶悍,明明从前眼底还有眷恋,到底是什么将他变得这般无情?

这三年,赫连擎当真寄了信来吗,那又为何没有一封送达?或许只言片语,就足以让他心软回顾。难不成……是师父扣了信?

赫连擎放声喊人,惊动了方绥元,绥元连靴子都未穿,赤脚奔去请来军医。

“你……你……”常异死死拉着赫连擎的袖口,仿佛有话要说,奈何口中含糊,半晌吐不出话,反倒因急于开口又呕上血来,呛咳不止。

“常异,常异,你要说什么?我在……我在听。”赫连擎开口便是哽咽难言,喉头活像堵了团棉花。常年行军打仗练就的波澜不惊,如今也全都飞到九霄云外,只管握着常异的手,话都说不利索。

他这个身量挡在床边,想陈情又说不出话,迟迟不肯离去。军医束手束脚,急得满头大汗,病患当前,什么都顾不得了,吼道:“将军站远些,再耽搁,人就没了。”

赫连擎后背出了层冷汗,像个做错事的孩童一般,立马抽身退走,恨不得闪个八丈远。

老军医手法娴熟,又是喂药粉,又是针灸,终于将血止住。

赫连擎的脸色比常异还要白上几分,“他怎么样?”

军医抬袖擦汗,恭敬道:“这位小公子身体虚耗,想必有沉疴旧伤在身,近日又操劳少食,心气郁结……”嗅了嗅,续道:“酒不可再饮,饮食也须清淡,按时服药即可。只不过……”

“如何?”赫连擎急道。

“只不过表证易治,痼疾难除啊。”军医抚须叹道:“老朽观公子脉象,应是有能人时时调养救护才得留天年。眼下将军须请来此人妙手养护,如此方得长久啊。”

赫连擎赶忙点头,沉声问:“何时能醒?”

见他神色恢复如常,军医想起方才情急之下吼了将军,额上又冒出一层冷汗,“半个时辰后若还不苏醒,老朽再过来施针喂药。”

赫连擎点了点头,半跪于床前,抬手轻抚常异汗湿的鬓角。

军医见他如此不避人,哪还敢久留,当即收了针囊药匣,起身离去。

“常异,你当真狠心。”话里是埋怨,眼中却全是心疼和愧疚。

“我以为你舍不得丢下我,我去追你,你却头也不回。”

赫连擎苦笑一声,絮絮言道:“神医门人,下毒也厉害。我一躺数月,身边好像连个活人都没有。那时夏日炎炎,可我还是觉得冷。夜深人静时我便想,见不到你,还不如死了算了。可我又怕你回来找我,怕你舍不得我。”

“我等了那么久,只等来一句‘死生无关’。你悲悯众生,怎么不可怜可怜我呢?我死去活来两回,一回阿娘坠楼,一回失去你。你还想让我再死一次吗?你能不能……”

赫连擎抬手捂住眼睛,颤声道:“你能不能醒过来,能不能好起来?只要你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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