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锐利冰冷的眼神,叫萧宁宁脖颈僵硬,低下头悻悻道:“陛下,若皇后娘娘有灵,定是不愿见到陛下受烈火灼伤。”
萧景廷闻言,抿唇不语,只垂眸盯着那依旧古怪跳跃的灯火看了好一阵,才偏脸看向萧宁宁:“这长明灯忽明忽灭,可作何解?”
萧宁宁被问住,面露尴尬:“贫尼道行尚浅,也不知这是何意,是以才请陛下您前来一观……”
萧景廷:“………”
萧宁宁:“………”
小佛堂内一时陷入迷之尴尬。
就在萧宁宁准备去请主持解惑时,那盏不断闪烁的长明灯忽的“啪嗒”一下,灭了。
萧景廷面色骤然一沉。
萧宁宁也大惊失色,惶惶不知所措。
长明灯灭,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难道宫里那位……
周遭气氛霎时变得凝重,萧景廷也意识到不好,不再停留,铁青着脸,疾步往外奔去。
眼见那背影如风般闪过,萧宁宁怔然站在原地,一颗心狂跳不已,只觉自己今日叫皇帝来实在是自寻灾祸,万一皇后真的有个三长两短……
思及此处,她猛地打了个颤,再次抬眼,却见方才那盏灭掉的长明灯,竟然又亮了起来。
萧宁宁揉了揉眼睛,望着那安静燃烧的光亮,久久惊愕。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62章
暖融融的秋阳笼罩着偌大的紫禁城, 层层叠叠的琉璃瓦在午后阳光照耀下,折射出金碧辉煌的浓郁光彩,愈发显出皇城的威严气派。
养心殿前, 萧景廷紧勒住缰绳,动作利落地从马背翻下。
袍带翻飞, 白玉燮龙纹腰带上系着的玉佩也叮当作响。
随行的侍卫一口气都没来及得喘,便见皇帝疾步如飞,迅速跨过那一层层汉白玉台阶,好似半点都不知疲累。
“陛下,您可算回来了!”
听到动静的余明江快步赶了出来,见着迎面赶来的帝王, 连忙请安:“老奴刚准备派人去请您——”
话未说完,他的肩膀便被皇帝一把按住,那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闪动着急促的光:“皇后可还好?”
余明江被皇帝那卸胳膊的手劲掐得倒吸一口凉气, 又听得他问起皇后, 不禁疑惑, 难道陛下有千里眼不成,不然如何知道皇后这边有动静了!
他来不及多想, 扬起个灿烂笑容就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天爷一定是感动于您的诚心,这才叫皇后娘娘重新醒了过来!”
那按着手臂的大掌猛然一顿,而后是皇帝难以置信的磁沉嗓音:“你说什么?”
他语气带着些许轻颤:“皇后…醒了?”
“是啊, 皇后醒了!”余明江重重颔首, 抬眼见着陛下恍惚怔然的模样,心下不禁发酸。
这三年来, 陛下一个人是如何熬下来的,外人不知,他这个贴身伺候的老太监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皇后娘娘昏迷的头三个月,陛下始终坚信她只是毒性未解,才迟迟未醒,是以广贴皇榜,全天下征集名医,凡是能治好皇后的,黄金万两,封官拜爵,世袭罔替。
可一个个名医进宫,用尽天南地北各种偏方奇招,皆束手无策。
陛下不死心,又请来一大批高僧名道,替皇后娘娘诵经招魂,甚至不惜以血入经书,以向苍天表明诚心。
纵然他以血入墨抄了一本又一本经书、画了一道又一道符咒,皇后依旧不省人事,毫无动静。
前两年里,他尽人事,将他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试了。第三年,他大抵是认命了,不再折腾寻医问药、求神问道,只要她的躯壳还有温度,她的呼吸尚在,他权当她是睡着了。
他会给她修剪指甲、头发,会给她擦脸沐身,偶尔得空,会抱着她一起赏花赏月看晚霞。
这些行径,初看诡异荒诞。但一日日过去,宫人们也都习以为常,反正他们这位陛下从小到大都不怎么正常。
世人皆赞皇帝对皇后不离不弃,余明江却清楚,皇后才是陛下的精神支柱——
若皇后真的断了气,陛下的心气儿怕是也要跟着散了。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三年坚守,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陛下,您快进殿瞧瞧吧,皇后娘娘也盼着见您呢!”余明江笑着又提醒一遍。
萧景廷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手,大步往殿内走去。
可才走两步,他又折身返回。
余明江微愣:“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