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低说着萧景廷,陆知早沉默听着,良久,她道:“你真的这么喜欢他吗?”
陆知晚抬起眼,对上姐姐认真明亮的眼眸,十分郑重的点头:“在他之前,我从未想过要和一个男人相伴终生。在他之后……”
白皙漂亮的脸庞挤出一抹苦笑:“姐,我应该不会爱上其他人了。”
从前她不懂为何“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甚至并不相信什么爱情,直到遇上萧景廷,方知这世上原来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一颗热忱真心不掺半分杂质地爱着她。
陆知早虽没体会过这种感情,但看妹妹这真挚的神色,眉眼也不禁柔和:“好吧。”
陆知晚一怔:“嗯?”
陆知早命司机调转方向,无奈摸了摸傻妹妹的脑袋:“回去看看那个老和尚会扯出些什么,如果真有道行,自然最好。如果是弄虚作假的骗子……大不了就花点钱呗,你高兴就好。”
陆知晚一脸感动,又往陆知早怀里蹭:“姐,你最好啦。”
“别肉麻。”
陆知早嘴上嫌弃,却也没推开她,只拍着她的背叹道:“我倒希望那老和尚真有本事,省得你成日郁郁寡欢,叫人担心。”
***
天奉二十一年,大兴朝。
初秋清晨,位于京城南郊的一座尼姑庵佛香袅袅,清幽静谧。
前豫章郡主、今纯仪比丘尼萧宁宁做完今日的早课,便按照往常习惯,前往供奉长明灯的小佛堂祈福念经。
自三年前那场声势浩大的劫法场事件,她收敛了父母尸骨,便在这皇家庵堂落发修行,每日吃斋念佛,为父母、为在豫章之乱死去的将士们、为皇宫里那位始终昏迷不醒的皇后娘娘祈福——
两年前削藩政策全面落实后,皇帝见局势稳定,便不顾朝臣阻拦,遣散后宫,并立昭妃为后。
此等荒唐行径,在朝野内外都掀起轩然大波,世人皆言今上与先帝一样都被妖女迷惑,祸乱朝纲。
对于这些骂声和反对,先帝是强势打压,今上却是充耳不闻,我行我素。
时间一久,文武百官们骂着骂着也骂不动了,毕竟皇帝除了在后宫问题上表现得不正常,国事之上英明果决、锐意勤勉,足以称得上一代明君。
百官们渐渐也和顾太后一样认命,遣散后宫就遣散吧,活死人当皇后就当吧,实在不行再过几年,从宗室挑个聪慧心正的孩子好好培养,一样可以继承大统。
于是皇后之事便这样落定。
世人皆知,皇帝挚爱皇后,哪怕她连年病重,卧床不起,皇帝仍细心照顾,不离不弃。
这原本被百官们强烈反对的事,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演变成百姓口中的一段佳话。
而萧宁宁也感念着皇后当年的一句叮嘱,叫她得以在这庵堂里安度余生。
她给皇后供奉了一盏长明灯,日日夜夜期盼老天庇佑,叫皇后早日醒来。
这盏灯一点就快三年,长明不灭。
然而今日,明明门窗关闭,无风无雨,属于皇后的那盏灯却忽明忽灭,摇曳不断。
萧宁宁看得眼皮直跳,忐忑不安。
请示过庵堂主持后,立刻派人将此事禀进皇宫,告知皇帝。
一切与皇后相关的事,皇帝总是十二分的上心,听到庵堂长明灯的怪事,他连朝会衮服都来不及换,直接从太和殿驭马赶来。
“贫尼拜见陛下——”
一袭灰色尼姑布袍的萧宁宁躬身朝来人请安。
“免礼。”
男人低沉且浑厚的嗓音响起,又透着一丝罕见的急色:“她的灯在哪?”
萧宁宁也不敢耽误,连忙引着皇帝进入小佛堂:“陛下这边请。”
不大的朴素佛堂内,黄色幔帐逶逶轻垂,盏盏长明灯辉煌明亮。
萧宁宁小心觑着万千灯盏前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三年没见,他依旧俊逸非凡,只是那深邃眉眼间更添一份上位者的威严稳重,乌黑鬓角也依稀可见几根银丝,足见这富有四海、大权在握的帝王,这几年过得并不快活。
此刻,他神色肃穆地盯着那盏摇曳不断的长明灯,薄唇紧抿,狭眸中却燃起一阵明亮的光。
“晚晚,是你吗……”
男人嗓音喑哑,修长大掌抬起,试图去碰那团火焰。
萧宁宁见状,连忙劝阻:“陛下小心!”
这一喊,叫皇帝如梦初醒,手指顿在火焰半寸处。
他实在太想她。
哪怕知道火焰会灼伤手指,仍期望着这是她的化身,能再碰触到她。
萧景廷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看向萧宁宁,似在责怪她的打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