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晚紧拧着眉,喉中发痒的感觉并未好转,她只能不停地咳着,鲜血也不停地从嘴里涌出。
衣领被鲜血洇湿了一大片,萧景廷双眼通红,不断地替她擦着血,嘴里喊的“晚晚”一声比一声沙哑。
像是被囚在笼子里的兽,他紧紧抱着她,想要帮她纾解痛苦,却又找不到办法。只能颤抖着手指,帮她擦着鲜血,一遍一遍说着“快到了”,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他自己。
“阿寅……”
陆知晚清晰感受到他的悲伤与恐惧,她试图抬起手,最后摸一摸他的脸庞。可手上半点力气都没有,才将抬起一点,就落下。
萧景廷见状,忙握起她的手,紧贴在他的脸庞,薄唇因巨大的悲恸而不可抑止地颤:“我在。”
陆知晚乌眸轻动,而后弯了弯:“别伤心,也许我不是死了,而是回家了呢。”
“萧景廷,你这么聪明,应该有察觉过我不太一样吧。”
“还有一开始,你也知道我是演出来的喜欢吧……咳…我也没想到,演着演着竟然真的喜欢上你了……感情这个事,真是一点都不讲道理……”
“可是好遗憾啊,你才跟我告白,我们都没能好好谈个恋爱……”
明明是笑着的,眼角却悄然滑落一滴泪,她黑眸愈发明亮,灼灼看向眼前的男人:“还记得之前,我有一个秘密,想等你恢复了再跟你说吗?”
萧景廷狭眸泛着泪光,嗓音喑哑:“嗯,记得。”
“我没时间等了,现在告诉你吧……”
陆知晚望着他,莞尔笑道:“我喜欢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喜欢你。”
萧景廷心头猛颤,胸腔间掀起一阵强烈而巨大的悲恸与酸涩。
他知道她这些话都是跟二十三的萧景廷说的。
可是没关系,他会替二十三的萧景廷记住。
“别伤心了。”
那贴着他脸颊的纤细手指动了动,擦去他眼下的那抹湿润,她朝他笑得更加温柔:“我也很喜欢…很喜欢阿寅……”
比想象中的更喜欢、更在乎。
当怀中之人阖上双眼,萧景廷心口猛颤,呼吸窒住,整个人如至冰窖,遍体生寒。
“晚晚?”他试探地唤。
无人应声。
他面色发僵,想要去试她的鼻息,却又不敢——
好像只要不试,她就还活着。
“陛、陛下……”一旁的萧宁宁流着眼泪,想要劝说。
下一刻,便见皇帝锐利凶狠的眼神射了过来,那眼底浓烈的危险杀意叫她背脊发寒,再不敢开口。
“刑舟,到了没有!”
他重重地拍着车门,再无半分耐心。
刑舟答道:“陛下莫急,就快到了!”
可现下情况,叫他如何不急。
看着怀中女子毫无血色的脸庞,萧景廷双眼发怔,脑中再顾不上其他,只一个声音在反复回响着——
不能死,不能死,晚晚不能死。
如魔怔般,他打开车门,在刑舟震惊的目光下,抽刀砍断了马车的引绳,将陆知晚稳稳当当抱上马背,又勒紧缰绳,直奔皇宫方向。
那身影如离弦之箭,卷起一阵飞尘,很快消失不见。
马车里的萧宁宁和马车外的刑舟皆是目瞪口呆,陛下这是疯了吗!?
待回过神,刑舟赶紧牵着另一匹马就要去追。
萧宁宁赶紧扯住他的袖子:“我…还有我!”
刑舟眉头皱起,再看她无辜慌乱的模样,面庞绷紧,低低说了句“冒犯”,而后托着萧宁宁的腰上了马,一起往皇宫奔去。
秋日的天色总是暗得格外早,阳光逐渐式微,暖橘色光芒笼罩着巍峨雄伟的紫禁城。
太医院外,骏马嘶声停下。
萧景廷紧紧抱着怀中娇小的身躯,一路狂奔。
“不要死,不要死……”他口中不断喃喃,狭眸也直勾勾盯着太医院的大门,如同溺水之人看到一根救命的浮木。
他竭尽全力地跑着,脚下还绊倒一回,整个人跌倒在地,发冠掉落,衣袍脏污。
待这副披头散发,状若疯癫的模样出现在太医院里,诸位太医和药童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跑进来个疯子,刚想高喊侍卫,认出来人后,顿时惊愕不已:“陛下?”
“来人,来人!”
萧景廷哑声大喊着,环顾四周,目如寒星:“你们快来救她!”
太医们也看到他怀中所抱之人,心头大骇,却又畏惧于陛下这副可怖模样,踟蹰不敢上前。
好在太医院院首今日当值,闻讯赶来,见着这一幕也惊了一跳。不过他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很快冷静下来,提步走上前:“微臣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