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美人(84)
筠冉眼睛蒙上了薄雾,眼神也迷离了起来,许多从前的片段渐渐浮现在脑海里。
她知道不该想,可忍不住总会想起一些支离破碎的事:有时是她哭着哀求他,有时是他沉着脸踏着水将她从水里捞出来。
乱七八糟想了好多,直到筠冉自己发出了一声呢喃。
两人俱是一颤。
筠冉吓得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不敢让对方察觉自己的异样。
好在晏时雍没有取笑她,既没有追问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呼吸变沉了些。
马车早到了城内,又回了适才的马车行,筠冉几乎是被晏时雍抱着下了马车又上了最初那辆马车。
她想挣又挣脱不开,只能认命将脸埋在了晏时雍怀里。
好在车马行隐蔽,这里又是个死角,侍卫们不知在哪里,周围没人能看见这边的动静。
晏时雍怀里的丝绸冰凉一片,衬得她脸上越发烫热。
她抬起头飞快瞄了一眼,只看到头顶人下巴坚毅的线条。
等再换上马车时晏时雍也没松手,顺理成章将她继续放在了怀里。
只不过这回他没有像刚才那般用力,只是轻轻搭在她肩头。
筠冉脸上的红晕渐渐散了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筠冉忽然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她挪开身子到车窗边:“怎么走了这么久都不到家?”
车马行得平稳,筠冉掀开车帘,才察觉是西市,刚才明明听见过西市的叫卖声。
怎么又来西市?
筠冉回头看晏时雍,却见晏时雍好整以暇摸了摸扳指,目光沉沉看看她。
筠冉忽然明白了:这辆马车一直在汴京城里打转。
为什么拖延?还不是……还不是……是马车外的车夫听见了内里动静所以才有心拖延,晏时雍身边服侍的人各个都是人精。
那车里什么动静?
一想到车厢里待着的这个下午发生了什么筠冉脸就烧了起来,慌乱中拿出手帕遮脸,可手也慌,手帕就落在了地上。
晏时雍见好就收,不再逗她,转而将她手帕捡起:“是孤吩咐的。”
*
回到侯府后,进了院门路过花园时,筠冉听见围墙那边顾老夫人还在堂前叹息:“也不知焦茴和焦茗两兄妹怎么样了。”
筠冉停了下脚步。
可她并不知如何开口,是告诉顾老夫人这两兄妹沆瀣一气给她下药还是告诉顾老夫人两人已经被关押起来了呢?
何况顾老夫人会向着谁呢?
说不定顾老夫人在得知焦茴想娶自己时还会劝说自己接受焦茴呢。筠冉对她而言可没有重振娘家重要。
人心最是难测,筠冉不愿深究,何况马上父兄们又要被人栽赃陷害,她分不出神去应付顾老夫人。
最终筠冉径直往蒹葭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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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天绦带打出来了,筠冉迫不及待就亲自去东华门送给了晏时雍。
晏时雍接过绦带,露出浅浅的笑容。
后面跟着的小太监小陈子却一脸不忍看:浅绿的绦带配羊脂玉玉佩。
怎么说呢?要是殿下穿浅绿的衣服才能配,可是堂堂储君就算穿绿衣也是石青、玉色、松柏绿、梧枝绿、这样清淡雅致的绿色,怎么会穿这么明艳的葱绿呢?
不过殿下很高兴,亲手将原来的绦带解了下来,系上顾三娘系好的绦带,再端端正正挂到了自己腰间,还跟顾三娘子许诺:“孤会一直戴着。”
筠冉也挺高兴:她就知道晏时雍一定会喜欢!
王孙公子们讲究不露癖好,可前世两人毕竟是朝夕相对的夫妻,前世晏时雍最喜欢看她穿绿衣,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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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官家召见几位皇子议事时大家就见太子殿下系着一个不合适的挂坠。
其中老四活络,老七蛮野,你推我我推你,指指点点偷着笑。
其余几个大的虽然城府深些,不过面上还是露出了诧异。
太子是什么人啊?兄弟们里头最板正最静穆凛凛的一个,老六曾说他“板起脸就能装夫子”,衣饰从无不妥,怎么今天就挂了个明绿的绦带?
官家高高在上,看见玉佩的确不成样子:材质粗劣绦带松散,配色稚嫩。
他也好奇起来,老五平日里衣着得体,从不会犯这种错,就放下手里的奏章,挥挥手问他:“老五,你腰间挂的什么?”
晏时雍神色不改:“是顾家娘子所赠之物。”面色平静而包容,似乎腰间所挂是了不得的好东西。
几个兄弟笑了起来。
官家却一楞,像是想起了什么叹息一声:“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也算是她有心了。”
将此事别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