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临时营地离开的时候,江月已经对着他用光了随身携带的毒。而入彭城之后,那个负责看守江月的女子也给她搜了身,搜走了一切东西。
现下这么大剂量的毒药,当然是江月在芥子空间里制作的。且是一路上就在计划了,但因为不确定衡襄身上到底有多少冰蚕蛊,便不敢冒然下手。
十分地为一亩,到了方才,一分地里最后的药材也让江月用完了。这角楼之上再无旁人,再不下手实在说不过去,江月便予了他全力一击。
如果蛊虫是衡襄的底牌,那么芥子空间就是江月的底牌了。
她自然不会亮出底牌,只是沉默地退后了几步,缩到角楼另一个临窗的角落里,防备着衡襄暴起伤人。
衡襄确实还有保命的东西,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一枚蛊虫服下之后,很快就能站起身。
江月略有些烦躁地蹙了蹙眉,但也没有自乱了阵脚。
二人聊了这么多,那个死去的衡姣才是丘黎族中的巫医,衡襄至多就是会养蛊和驱使蛊虫而已。
她配的都是剧毒,且用量极大,衡襄就算有比冰蚕蛊更厉害的东西,那么一只,也绝对不够。
至多,只是延缓毒性发作而已。
“医仙娘娘,好一个医仙娘娘!”衡襄手脚虚软地爬到到了石桌前坐下,“你和陆珏,可真是一对啊。不过我也说啦,我本也没准备活,你别害怕,我现下还是不会对你如何。”
只听‘咚’一声巨响之后,附近的吵嚷声骤然加大,城门的方向火光冲天。
不知是谁尖声叫嚷,划破夜空:“城破了,城破了!”
两军厮杀声渐起,半个时辰的工夫,声音又渐渐低了下去。
一队人马突破了城门口的重围,朝着这宅邸的方向而来。
尽管隔得甚远,但江月一眼辨认出为首骑马的那人正是陆珏。
一行人行至宅邸附近,只见成千数百的黑袍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而去。
黑袍人并不阻击,也不与他们巷战,而是再次抓出个好些来不及躲藏的百姓,用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挟持在身前。
陆珏掷出手中银枪,宛如游龙,直接将一个百姓和黑袍人一道钉死在墙上,而后挥手示意其他人一道行动。
他身边跟着个身形格外高壮的男子,身着厚重铠甲,那更是壮硕如熊。应当就是熊峰了。
熊峰似乎是不愿意这般行动,慢了一瞬,只见一个方才还在黑袍人刀下苦苦求饶的百姓,突然奔向了他,双手一撕,直接将他坐下的马撕成两半。
熊峰狼狈地扑下马来,与此同时,叛军的刀也掷向了他。
依旧是陆珏,解下腰间银鞭,将人勾住往回一拉,这才让那人和砍刀擦肩而过。
而那百姓也在使用过一次‘神通’之后便立刻倒在了地上,生死不明。
“原来……这就是‘一个不留’的理由。”江月呼出一口长气,弯了弯唇,随后看向衡襄,“这大概就是你的后招?所谓最后的无辜百姓,又不知道让你下了什么蛊,比那迷心蛊的回光返照还可怕。真要放这些人出城,才是真的放虎入羊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气息虚浮的衡襄却根本不答话,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街巷处的情景,拍着栏杆狂笑不止。
江月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
衡襄是个疯子无疑,却是个心思深沉的疯子,真要疯到不知所以,根本不可能成为丘黎族的族长,极乐教的教主,率领一方叛军作乱这么多年。
哪里……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江月把舌尖上的伤口再次咬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思绪混乱的时候,癫狂的衡襄正不错眼地看着陆珏率人厮杀。
“不够,不够,怎么还是不够……”他神神道道的念叨着,然后伸手触碰了窗前的一个装饰物,机关声音再次响起,几息工夫之后,从这宅邸的四面八方又涌出好些个黑袍人,冲向了陆珏率领的那方人马。
依旧是和前头一样的招数,黑袍人的第一目标并不是攻击,而是寻出许多百姓,重复之前的举动。
就好像……好像故意送去给陆珏杀一般。
衡襄满意地笑道:“够了,就快够了!”
江月惊讶得浑身颤栗——她亲眼看到陆珏附近的黑气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电光火石之间,她终于理出了一丝头绪,“你在……逼陆珏杀人?!”
衡襄没有回答她,但江月捕捉到他抓着窗垣的手紧缩了一瞬。
会武之人对身体的掌控力远超常人,前面的几日,两人不断地互相试探,江月没在他身上寻到一丝破绽。
但现下他身中剧毒,只凭借药物强压毒性,已然成了强弩之末,这才有了现下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