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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名第三的队员说完了他的六十三点建议。
其中有四十几条有关用刃的建议,都既朴实又中肯,是给那几个分数下滑的队员的,一看就下了苦功夫。
“说得特别好!”
少年组队长带头鼓掌,又用力勒了下老七的肩膀:“你也得把分给我们提上来——有余老师在呢,大伙儿都帮你,听见了吗?”
老七叫张文达,就是那个被燕教练说“野心写在脸上”、“没有上场价值”的队员。
他和燕溪年纪一样,擅长的技术动作一样,连身形都相似,偶尔远景甚至会被看比赛的观众认错,是队里被燕教练骂得最狠的队员。
他的意识损伤度是百分之二十九,换了余老师以后反而损伤得更多,已经严重到了百分之三十一。这次内测成绩下滑的有他一个——他太想跳好了。
越想就越急,越急状态就越差,越差越不敢见余老师,内测前情绪崩溃,张文达把自己在宿舍里关了三天。
内测开始那天,他躲在洗手间,怕得站都站不稳。
红毛小公鸡被一群小狐獴眼巴巴围着,责任心爆棚地杀进洗手间,站在门外抑扬顿挫花式彩虹屁了足足十分钟,也没把人哄出来。
最后王牌大师兄还是彻底失去耐心,一脚踹开门,把人生拉硬拽拖去了冰场。
别说成绩不好……老七这回能出成绩,都是托他们大哥的福。
燕隼之前检测的意识损伤度太高,达不到运动员标准,暂时还没有正式入队,不跟着一起参加内测。
但即使是这样,燕隼依然坚定地跟在余老师身边,踮着脚郑重地接过了小哨子,负责担任吹哨这份据余老师说“非常重要、不可或缺”的工作。
当时少年队员们都在冰场边,做准备活动和热身。
余老师家的小阎王在看台帮忙,非常忙碌,既要帮忙抱资料还要帮忙吹哨。
不锈钢的小哨子,颜色冷冰冰的,挂在冷冰冰的小阎王脖子上,晃来晃去。
看台起码有两米高,队员们站在冰上,燕隼站在队员们头顶。
那双莫得感情的黑眼睛垂下来,用和拿着刀片端详奶糖一模一样的视线,往张文达身上淡淡一扫。
……灵魂出窍不外于是。
张文达的灵魂当时就冷冰冰的出窍了。
于是这种状态反而阴差阳错,缓解了高度紧张导致的精神崩溃——毕竟人都吓麻了,就这么麻着上场,刻在记忆里的动作来上一遍,至少基础分还真没丢多少。
“你到底为啥害怕成这样啊。”红毛小公鸡一踩柜子,蹦下来走过去,“余老师这么好,又不凶你。”
张文达一句话也不说,抱着脑袋脸色苍白。
……他也不知道。
他就是太害怕表现不好了,比燕教练在的时候还害怕——从没人这么夸过他,没人会说他“是天生的花滑运动员”。
他爸妈只会说“没那么好吧”“看着也不比别人强多少”“那教练咋说你不行”。
爸妈听说了他的意识损伤程度,要把他接回去调养——可他不想回去。
测试显示他的焦虑程度是75%,他不知道这个数值代表什么,只知道数据出来那天,他爸打电话来骂他没出息。
“不行就别练了,不就是害怕比赛吗?说不定你真就不是这块料。”他爸在电话里说,“人燕教练都说了……”
他爸妈甚至还给余老师打了电话。
他不用猜,都知道那些电话里会说什么……会说他就不是那块料,人燕教练都说了。
现在脑袋也毁了,算是个半残疾,就赶紧回家,专心学习准备十五岁那场标准化考试算了。
“别在这上折腾浪费时间了。”
“不行就是不行,比张文达强的多了去了。”
“人燕教练其实也没说错,张文达就是怕比赛,怕输。”
“从小就这样。”
“我们也不要啥赔偿,是张文达自己的问题,赖不着人燕教练。”
“当初我们都说他不行了,他偏不信,就倔。”
“怕比赛还非要去什么俱乐部,人燕教练早让他回家了。要早听话,哪能折腾出这么老多什么意识损伤……”
……
大师兄踹翻马扎,把他从满脑子的声音里拽出来:“走,去找余老师。”
“我不去!”张文达死死抱住脑袋,往墙角里缩,“别,师兄,求你,我不去……”
因为过度紧张,他趴在地上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行,就只有他这么废物,连在内测里给余老师争口气都做不到。
余老师没特意关照过他,但会耐心纠正他的动作,还会不动声色地以“在雪谷采风、暂时不便联系”为由,拦住要把他带走一个劲打电话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