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导们纷纷严肃了神色,立即展开领域。哨兵闭上眼睛聆听,几乎只是在瞬息片刻间,就完成了战斗准备。
“……副队长。”
长林就位前,忽然叫住时泉荫:“我的力量忽然被削弱了。”
时泉荫蹙眉,立刻停住脚步:“怎么回事?”
长林脸色苍白:“我不知道,刚才修整的时候,明明还没有感觉。”
直到刚才,长林正要展开领域时,才仿佛叫人在后脑重重砸了一闷棍。
这是种极难熬的巨压,他现在喘气都带着血腥味,尽全力才能勉强站稳。
“我怀疑是村子里在吵架,他们这段时间一直想判我有罪,因为我逃避了缄默者的职责。他们可能在刚才得出了结论……”
长林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声音压得很低,语速极快:“我知道你和队长不相信,你们没见过这种人……但你们千万要小心。”
这话不能在战斗间隙说给向导,因为向导的心神坚固和言语力量密切相关,一旦心生动摇,言语的力量也会在顷刻间崩溃。
可同样的,如果村子在这种关键时刻,用汇成洪流的言语将他们判定有罪,恐怕也会对战斗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
和兽灵的战斗能进不能退,只要背对兽灵,顷刻间就会被嚼碎骨头——所有人都放弃战斗撤离,无异于自杀。
但如果是一对顶尖的A级向导和哨兵,只要有其他人和兽灵缠斗,牵制住兽灵,他们是有办法全身而退的。
“不能都留在这,得有人回去。”
缄默者对这种变化更敏感,长林咬了咬牙,还是低声说:“如果不行,你们就快走……”
“长林。”时泉荫温声打断他。
缄默者打了个激灵,低下头,攥了攥拳。
时泉荫揽了下他的肩膀,道了声谢,回身投入战场。
A级哨兵奔跑的同时,守护类言语所赋予的盔甲已经装备完成,流光铿然,银甲覆住全身。
矫健利落的身影疾进战圈,瞬间替三五个哨兵解围,牢牢挡住了卷土重来的兽灵近乎致命的一击。
不止缄默者发现了这场战斗的蹊跷。
只是在这样的激战里,除了静坐不动的观察者,身处战局中的人,很难意识到是自己的战力在被那些流言蜚语削弱。
在队员们的视角,只是觉得那只兽灵越来越强、越战越勇,他们的抵挡越来越力不从心。
“得快让村子支援!”一个哨兵捂着被利爪豁开的胸腹,甚至来不及让向导给出足够的治疗,只是草草止血就转换成战斗类言语,纵身扑上去,“不行,队长,这样撑不久!”
叶晴柔和时泉荫又何尝不清楚这件事——兽灵的每次攻击,时泉荫都首当其冲,队伍的力量在被不停削弱,就只能靠向导汲取甚至榨干自己的精神力。
不知从何时起,那样冷冰冰的“判决”几乎已经出现在他们耳边。
即使没有缄默者的提醒,众人也逐渐意识到不对。
他们对缄默者的态度,的确一直和村子对立,可那些人从不敢当面说,毕竟村子还要靠任务者来守护。
但此刻他们身陷危机,那种铺天盖地的质疑声就仿佛找到了机会,张牙舞爪甚嚣尘上。
而且……没有救援!
没有人来救他们,没有其他村子的任务者小队,没有白塔学校的支援!
是哪一步出了问题,是求援没有及时传达到、转述得不够清楚,还是根本就没有求援?!
战斗越来越沉默,只剩下向导不停给出的战斗指令。
一对哨兵和向导的领域忽然剧烈一晃,随即出现裂痕,兽灵极狡猾,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掀起腥风的利爪重重扣下去。
时泉荫被巨力掀翻在地上,逼出力气跃起来:“任飞!”
“我儿子怀疑我!”那哨兵扑在向导身上,后背几乎被豁开了,向导正不顾一切地用言语替他治疗,“我儿子……我儿子信别人,不信我!”
亲人之间的领域会有感应,那哨兵的儿子是个向导,偶尔任务闲暇时,也会模拟连接陪儿子训练。
他大口大口吐着血,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手脚都在发抖:“副队,我是不是错了?我保护村子是不是错了?我自己的儿子……”
“别想了!”向导沉声说,“集中精神,听从我的引导,把血止住。”
那哨兵自己心里却清楚,他伤得太重,没必要再浪费向导的精神力:“不行,快切断领域,我活不成了……”
向导不应声,死死攥着他的手,一动不动。
不是所有哨兵都擅长战斗和自愈,他们只是一对很普通的B级向导和哨兵,平时负责侦查和放哨。
这里没有医疗专精的缄默者,谁也不擅长治疗,如果不切断领域,伤害会留在向导的意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