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记者:“那些教练,因为教的队员成绩好,评级一路高升,从C级到B级,甚至有希望到A。”
新人记者咬了咬牙:“那也不能干,那是孩子啊——”
老记者:“你教不出成绩,被打发去当助理教练,又因为不配合那些教练,被辞退了。”
新人记者愣住。
“到了A级的人,成了主教练、俱乐部的负责人、滑联的理事会成员。”
老记者回答他:“这就是为什么,已经筛过一遍,还会有这么多这种教练。”
当然一定会有例外,任何环境里都有例外,可大环境终归被倾轧到这一步,因为温室的制度在无形中催生这种教练。
——即使这个制度的本意,是为了督促父母和师者,想要让育人者更重视对新生代的培养。
人性远比“规则”复杂,永远会有人选择抄近路和作弊。倘若制度中存在的漏洞,恰好让这些人得以攀上高位,阴凝坚冰,迟早会连根脉也逐渐蛀蚀。
所以老记者其实能理解,那些偷着攒钱、违反温室规定偷跑出来,好像自己得奖了一样又哭又喊的孩子,究竟在高兴些什么。
竞技体育,没人不喜欢赢。
但温室中每年的成千上万场比赛,没有任何一场比赛结束后,有过这样热烈、热烈到仿佛要将过去的阴影燃尽的庆祝气氛。
输了的那些俱乐部的小队员,眼巴巴盯着一直看,一直看,直到被伯格黑德的队员一把拽过去。
“你那个4lz,太绝了!太绝了!”伯格黑德的少年组亚军大声朝第七名喊,“你衔接不行!听我的,你下回换括弧,不要用转三!你不适合转三!!”
少年组亚军短节目摔在了3lz,当时排名第五,却因为接下来超常发挥的自由滑高难动作组硬生生逆转局势,硬是拿了第二。
第七名恰好和他相反。短节目表现得很好,一个惊艳四座的四周勾手跳把分数抬到仅次于张文达,却在自由滑因为压力太大连续失误,几乎没能滑完。
第七名刚被教练骂得噤若寒蝉,苍白着脸色站在场边,瞪圆了眼睛,错愕地看着他。
这些少年队员被余教练教得太好了,敢夸人也敢分享,大大方方地模仿他最拿手的动作,学着跳了个陆地4lz。
虽然毫无意外掉下来摔成了个球,但那个起跳跟勾手,竟然也学出了三、四分架势。
少年组亚军咧着嘴爬起来,两只手比划成喇叭,对着他喊:“你特别棒!你特别棒!我是你粉丝了,下个分站我去观众席给你加油,你能拿第一!”
下个分站没有伯格黑德的人参赛。余老师说了,那天放半天假,他们都可以去给自己觉得厉害的选手加油。
少年人眼里的“厉害”其实非常简单——蹦的特别高,滑得特别快,能跳出来一个贼干净的勾手跳,好小子我做不到的动作你做起来那么漂亮。
现在是庆祝时间,冰面上有不少人巡场,观众席在不停向下扔小玩偶,还有毛绒玩具和大把的花束。
第七名被不由分说拽去换鞋一起玩,生怕挨骂,不停回头看,却发现始终严厉冷脸的教练竟然也像是有些发呆。
一直对他们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教练,这次居然什么话也没说,沉默了一会儿,拿起教练笔记,走向坐在场边休息的伯格黑德少年组教练。
有很多早就离开了温室,早就不再幼稚的大人,盯着冰场上尽情嬉闹的少年,一言不发地出神。
似乎想起某场早在儿时就以夭折的梦。
最便宜、位置最差的观众席里,一群半大的孩子用力挥着手,不管有没有人看见。
……
在AI连人生轨迹都能预测、连天赋都仿佛被规定好的世界里,这是个非常珍贵,珍贵到有些奢侈的词。
希望。
/
伯格黑德再次出没,是第五、第七场分站赛,成绩亮眼到拽着俱乐部的股价一路窜上天。
每个队员都有了满意的成绩,这一次长达两个月的高强度集训,也终于有了个堪称完美的收尾。
伯格黑德全员休假一个星期——听说高益民的爸妈带着他小妹来了,花滑队闹着要跟他们家去山里玩,一群摩拳擦掌的小狐獴雄心壮志想学抓野猪。
不得不说,这一点就又体现出了些温室的好处。
雪谷里有山,有树林,也有野兽,但毕竟是虚拟世界。
就算被野猪追得满山跑逃上树,也不会真有危险,最多就是留下点心理阴影,做梦的时候梦见赛博野猪。
“宿主,张文达的父母也来了。”系统扛着厚厚一摞队员们的训练日志,边翻边汇报,“他们还想说张文达是运气好,碰巧对手弱之类的……让高益民的妈妈拽着骂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