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帝难养(25)
应典直起腰后又对叶羁怀道,“叶兄,你不在京中这几月,朝中发生了许多事,待我与你细细说来。”
听到这,叶羁怀唇角又微不可察地扬起。
他在苗疆时,一直与应典保持书信往来,应典在信里将朝堂上下大小事务事无巨细地讲与他听,然而在重要细节上,却有意误导,包括如今震惊朝堂上下的于怔和案——
如今的当朝首辅、三朝元老、刚正不阿的于征和于大人,下诏狱了。
应典只在信里同叶羁怀说,是陆果诬陷了于大人。
陆果何人?大魏百年难遇的大奸臣!
对君主逢迎谄媚,欺上瞒下,于朝中结党营私,残害同僚,还收受贿赂,鱼肉百姓……
然而,正泰帝喜欢陆果。
一旦于征和离任首辅,接任下一届内阁首辅的,必是陆果。
但应典没告诉叶羁怀,陆果状告于征和的罪行不是别的,而是正泰帝的逆鳞——谋反。
所以上一世叶羁怀回来后,于朝堂上当众替于征和大人伸冤,引得正泰帝盛怒。
他因此失了圣心,被摘掉《正泰大典》的监修头衔,应典接替了他。
此刻,即便面对叶羁怀的一言不发,应典还一直笑着,时不时看两眼路石峋。
但路石峋宁愿盯着地上的小石子也不给这叔叔一个正眼。
不知为何,他不太喜欢这个人。
叶羁怀终于开口道:“不必辛苦应兄了,我哥已为我寻到新的住处,我今日只是来拿东西的。”
第11章 牵手手
叶羁怀并没特地去看应典的脸色,径直进了宅子。
他身后跟着几个帮忙搬东西的手下人,便在应典来不及掩盖的错愕目光里,堂而皇之地踏进门槛。
进宅子后,叶羁怀感觉到身边小崽子一步不离地跟着他,便自然地伸了手。
路石峋感觉到了那双伸过来的白皙大手,先是怔愣一瞬,接着,也鬼使神差地伸了手。
大手裹住了小手,这一瞬间,路石峋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勒住了他的脖子,叫他呼吸不过来。
好一会儿后,他才感觉到那双手并不温暖,甚至算得上冰凉。
除了手心的肉垫软乎乎的,他却不敢捏。
叶羁怀东西不多,很快便收拾妥当,他重新上了马车。
应典一直想找机会与他说些什么,可叶羁怀没给应典这个机会。
最后,马车外,应典重新挂上了得体的笑,一边帮着仆从往马车上装箱一边道:“叶兄,等你安置妥当,我与阮兄去为你庆贺乔迁。”
叶羁怀一手握着小崽子,也礼貌颔首答:“多谢应兄,来日再会。”
便与路石峋一同进了马车。
直到重新进了马车,路石峋的手才被松开。
可他刚刚被叶羁怀捏过的那只手却像是麻了,连着半个身子都有些麻。
但他的伤明明全好利索了,比那人好得快多了。
就这么麻了半路,路石峋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明明没拿东西,却总觉得那只手上有很贵重的东西。
直到,叶羁怀清凌凌懒恹恹的声音响起,又让他脑子开始发麻——
“从今日起,你叫溪成。”
路石峋猛然抬眼望向叶羁怀,眼底全是疑惑。
却只听这人慢悠悠继续道,“路姓是大姓,边疆不少魏人也姓路,就不必改了。”
叶羁怀说完,重新闭上眼,脑袋靠在马车车窗边沿,没什么别的神情。
但路石峋已经明白。
叶羁怀是在给他伪造新身份。
“路石峋”这个名字在大魏太危险,何况还在皇城脚下。
“为何是,溪成?”路石峋问。
叶羁怀听到小野狗的问题,又睁了眼,缓缓望过去。
路石峋却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叶羁怀的眉眼标志如天工所描,看人先带三分笑,即便不说话,也像是在对你传情。
路石峋顶了一阵,莫名有些招架不住,偏开目光。
叶羁怀笑了,悠悠答:“既是乡下孩子,名字便起得质朴些,溪斜人去,茶饭未成,便是溪成。”
叶羁怀并没告诉路石峋,是因为馨姨走时,给他娘留下了一句话:世人若便无知己,应向此溪成白头。
这句话他记到如今。
马车并未驶去叶羁怀的新宅,而是直接去了叶宅。
叶羁怀没提前通知他爹叶仕堂,他今日会回家,所以马车停下的时候,叶宅门口并无人迎接,只有一个扫地的小厮。
这小厮名叫王福,府里的人都喊他阿福。
阿福看到一个马车停在了叶府门口,立刻将扫帚往府门口一杵,一手叉腰,拿出泼妇骂街的一米八气场,对着马车大喊道:“这儿不让停轿!占道儿了!挪一挪!”
叶羁怀就在这时掀开了轿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