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帝难养(188)
自路石峋上回亲手斩下骨跋的脑袋,铁弗见识到了大魏的实力,如今已完全退回领地, 还主动向京城派出来使, 试图为之前的出兵行为尽量做弥补。
此次路石峋再次出征是为乘胜追击, 趁柔然群龙无首, 彻底挫其元气, 叫其再无还手之力。
出征前, 叶羁怀将路石峋送了二十里。
大军等在不远处,等他们御驾亲征的皇帝同远送至此的臣子道别。
叶羁怀亲手替路石峋披上战甲,手指搭在路石峋的宽肩上,轻声道:“平安回来。”
路石峋抓着叶羁怀的手, 把人带到怀里, 侧过身子,将不远处那些盯着他们的目光挡在了身后。
韩飞骑在马上,直勾勾盯着那边两个人。
李闻达和徐千不知何时骑到了他一左一右。
李闻达用手里的长枪杆子敲了韩飞屁股一下:“臭小子, 瞅什么呢?”
从他们的方向只能看见路石峋抬着手, 低着头, 仿佛在与什么人凑近轻语。
没一会儿, 路石峋直起了身子。
可他们又忽然见到叶羁怀的发顶升高冒出, 一双玉手也伸过了路石峋的铠甲后背。一看就是被人从地上拎得双脚离地,二人的身影几乎要重叠到一处。
韩飞嘴里叼着狗尾巴草, 闷闷不乐道:“我从没见过先生在别人面前那个样子。”
李闻达往嘴里倒了半坛子酒, 也看向了路石峋的背影, 哼笑一声:“那也是你没见过你家先生忽悠人家的样子。”
李闻达将酒坛子隔空抛给了徐千。
徐千接过酒, 目光也随之落下去, 守住了非礼勿视之礼。可韩飞偏要问他:“师父,李叔说的是真的吗?”
徐千却望向李闻达,眼神里的意思明显是你何苦难为我。
李闻达拍腿大喝一声:“什么真真假假,娘们似的!活该你找不到婆娘!”
韩飞委委屈屈地低下头。这时他师父将酒坛子递了过来,韩飞才感到一丝安慰,抓过来仰头灌酒。
还是他李叔想得通透,反正也没人疼。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不远处两人的动作还在起起落落,韩飞实在看得心碎,手指不住敲着酒坛子边缘。
李闻达眯起眼,突然问道:“你们说陛下这么搞会不会亏空了身子,这后头还得打仗。”
徐千这时开了口,声音还十分认真:“若只花前月下,点到为止,倒也不致体亏虚劳。”
韩飞懵懵懂懂地抱紧酒坛子,忽然后脑勺挨了一下。
他嗷呜一声,看向李闻达:“叔你打我做什么?”
李闻达啐了一口:“叫你多读书!听到没?还得是你师父,说个调情都这么有文化。”
韩飞这时咽了口唾沫,却问:“陛下真能点到为止吗?”
他刚念叨完后脑勺就又“哐”地被人呼了一掌。
李闻达问:“你小子想什么呢!”
韩飞捂着脑袋瞪李闻达:“叔你找不到婆娘找我撒什么气!”
韩飞话音落地,被揍得更惨了。
徐千趁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叶羁怀回朝还有无数的事要处置,然而没过两天,就有麻烦找上了门。
祁王如今还在京中。为了安抚各地藩王,叶羁怀并未治祁王之罪,还将他竖立成了应典奸计的受害者。
但叶羁怀并不会允许祁王继续住在京城,已经派人多次去请祁王回封地,却都无功而返。
这日,叶羁怀正在内阁,却收到小勤子来报,说祁王在梅花斋闹事,包世郴包大人已经带人赶去了。
叶羁怀神色不变,写完手里的折子,在张勤递来的手巾上擦了擦:“走,去看看。”
祁王今日该要离京了。叶羁怀知道祁王这几日一直都在快活林,却在这时突然出现在梅花斋,而且包世郴“闻讯”赶到,一切都显得过分巧了。
叶羁怀没走阁楼正门,梅无香老早就把楼上最佳观赏屋给他收拾好了。
叶羁怀坐在房间里,听着一楼大堂里传来祁王那醉意熏熏的大嗓门——
“笑话!我老楚家出了个天大的笑话!”楚明祁站在桌子上,毫不顾忌堂堂亲王形象,手里举着酒杯,问所有人,“这才不到百年啊!他妈的我们老楚家的皇帝,他就不姓楚了!”
这些年在叶羁怀的纵容和默许下,梅花斋已经成了个无论如何畅所欲言,也无需担心脑袋搬家的地方。
只是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连楚家人都会来他这里诉苦。
但以祁王的脑子,不可能想到来梅花斋闹这样一出。
果然不久后,包世郴的声音响起。
“王爷啊!您先下来,上头危险!我知道您心里难受,老臣我也难受,这大好的江山……你干什么?你拽我做什么?不让人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