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但不惧甚至还在期待着这一战。
“是,将军!”
少年将军骑马疾行前去。
——直到今日,他仍保留着当初在广驰营里的习惯,永远都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几次战功相累,哪怕存心打压,谢不逢还是以恐怖的速度,成为驻守此地的定远将军。
他身边的士兵发现:相比起“大殿下”,谢不逢更喜欢将军这个称呼。
或许是趁这几个月总结了之前惨败的经验,又或许是经过一冬的休养,恢复了一些元气。
相比起去年,这一仗打得格外艰难。
天已大亮,冰冷又刺眼的日光落在甲胄上,照得人直晃眼。
谢不逢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长剑划伤,殷红的鲜血染红了银甲。
但生来就没有痛觉的少年,却看都没有看它一眼。
他不断地挥舞着重剑,骑马向北狄的驻地而去。
就在这个时候,谢不逢的眼前忽然闪过几道寒光。
有身着北狄甲胄的士兵拔剑,直直地向他袭了过来。
谢不逢立刻提剑向前劈砍。
下一秒,便将其中一人拦腰砍成两截。
然而这血腥的一幕,却并没有吓到其他几人。
甚至那几人,已完全将生死抛在了一边。
他们不断挥剑,向谢不逢的咽喉和心口刺去。
并找准时机,一剑劈向谢不逢的手腕——
接着缓缓地笑了起来。
这一剑劈在了谢不逢的护腕,余力顺着骨骼,传至整条手臂。
金属的护腕裂开,露出一片晴蓝。
下一秒,伴随着其中一小颗药玉的碎裂,被谢不逢小心藏在护腕下的药玉,就这样坠在了地上。
落入了一片血泊之中。
直到将这人斩落下马,没有痛意的少年,这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药玉……
谢不逢瞬间瞪大了眼眸。
少年将领的神情,竟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顾不了还在继续的混战,顾不了随时可能杀到自己身边的北狄士兵。
谢不逢完全听从本能,翻身下马,伸手向血泊而去。
“将军!!!”
他的动作吓傻了周围人。
几名袭击者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兴奋。
伪装成北狄士兵混到这里来的他们,想起了谢不逢刚进军中那日发生的事,并以赌一把的心态,向少年藏药玉的地方袭去。
没有想到,谢不逢竟然真的那么在意那串药玉!
慌乱间不知谁的战马从谢不逢的手臂上踩了过去,可少年仍不多眨一下眼。
他半跪在地上,如着了魔似的在血泊中寻找着药玉。
就像是要将那日文清辞站在背后,轻轻替自己束发的清晨寻回来一般。
此刻,谢不逢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在战场之上。
就在他的手指触到那片熟悉冰凉的同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异响。
——利刃划破甲胄,从谢不逢的背上劈过。
这一刀横贯谢不逢的脊背,刺鼻的铁腥味瞬间传了过来。
但谢不逢的唇边,却在刹那间漾出了无比冰冷的笑意。
他小心翼翼地攥着已断的药玉,缓缓站了起来。
找到了。
下一刻,转身提剑如疯魔般,向这群人劈砍而去。
第50章
今日的谢不逢, 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上战场的那天。
谢不逢的嘴角始终噙着笑。
他攥着药玉,单手翻身上马,将什么战术还有阵法全都抛到了一边, 只在杀意的支配下,和着恐惧与惊叫, 向北狄军士之中杀去。
长风吹得黑发狂舞,血液从伤口飞溅而出。
惊叫、怒吼。
一切的一切,都沦为了谢不逢的陪衬。
一把重剑势不可挡。
此刻少年的眼里, 只剩下了杀戮,还有紧攥在手中的那串药玉。
战场上的血腥味太重。
恍惚间竟掩住了药玉上的淡淡苦香,除了愤怒外, 谢不逢的心竟没来由的难过……与失落了起来。
今年的第一仗打得格外艰难, 直到刀折矢尽双方才收兵回营。
北狄死伤惨重,卫朝的伤亡也不能算轻。
戈壁上的积雪, 被滚烫的鲜血浇化。
蛇行而过的溪流, 也变了颜色。
望着堆积成山的尸骨。
险胜一场的卫朝士兵,没有任何庆贺的意思。
肩上的盔甲,在瞬间沉重了起来了, 压得人难以动弹。
不知道是战场上太过寂静,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一种名为“不安”的感觉,就像野火一样蔓延在戈壁滩上蔓延了开来。
硝烟还没有散尽。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声响:“将军——”
鲜血在不知不自觉中浸湿谢不逢大半身躯, 少年却对此毫无察觉。
直到战争结束,他终于缓缓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