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太后在,就容不得天子做下如此荒唐事。
元徵到了崇训殿,见着成太后的面前摆着好几只晶莹的琉璃器。鲜卑人以琉璃器为尊,宫里也多有琉璃所制作的器皿首饰。
“阿娘。”
成太后微微抬了抬眼,见着是他,随意伸手一指,就给他指了座位。
这模样倒不像是让他陪着赏鉴琉璃的样子。
元徵越发小心。
成太后看了一眼身后,伫立在一旁的女官会意,领着一殿的宫人退下。就连宫门也被女官领着人小心的合上了。
“阿娘,这是……”
元徵故作不解。
“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成太后问。
“儿方才在外面觉得气闷,就随意散心了会。”
元徵答道。
成太后听后,笑了笑,她哦了一声,整个人都压在手下的那张凭几上,“这个天,容易心情烦闷,散散心也是应该的。走一走,心情也舒畅许多。不过你和清河王妃在一块究竟是怎么回事?”
成太后姿态闲适,话语更是带笑,似乎随意和儿子说家常。
“儿没有……”
“你是天子。”成太后叹了口气,“应该知道该把心思放在什么上面,阿娘既然和你说了,自然是已经知晓了。”
元徵眼中情绪翻涌复杂,心下把可能给母亲通风报信的人全都过了一遍。
“和外命妇搅和在一起,一旦有风声透出去,你这个天子的名声,要还是不要?”
元徵抿唇不言。
或许是因为元氏草原的出身,哪怕是在宫廷里,在男女上也随心所欲的很。元氏宗亲们乱七八糟,几乎什么乌糟糟的事都有。元氏天子们虽然暂时没有太过出格的举动,但对于那些个伦理廉耻,并不完全的当回事。
“你在觉得我这个老妇多嘴多舌,是不是?”
成太后看向元徵。
元徵连忙起身,对着成太后一拜到底,“儿绝无此念!”
成太后闭上眼,缓缓的呼气,“说实在的,你自小就是她陪着的。从你继位到亲政这些年里,变故多。身边的人除了她之外,来来回回的换。”
“但是你应当知道,过去了就已经过去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你做了,哪怕使尽各种手段,外面也会有风声。现如今朝廷百废待兴。这个节骨眼上,让清河王的头上挂一个王妃被夺的名头,是在考验他忠心和脸面。还是糟践你自己?”
元徵垂首,嘴唇嗫嚅几下,最终咬牙,“她原本就是宫里人。”
“那又谁让她的册封一拖再拖。”成太后对儿子说话格外不留情面,“现在想起来,怕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原本就和宫里没缘分。所以才会次次和册封失之交臂。”
“既然没有缘分,那就不要挂念。”
成太后放下压在凭几上的手臂,“和堂叔母私通的名声,可不好听。尤其清河王还是你得用的人。”
她见元徵在那儿垂着头不发一言,知子莫如母。她知道这个儿子格外自我,而且耐心也不好。
“那我问你,你可有把握,将清河王彻底铲除?并且能安抚好清河王一党,不出大事,殃及朝纲?”
元徵眉头紧锁。成太后睨他,“你能好好的说出一个法子么?”
清河王一系甚广,尤其是在有兵权的宗室里尤是。何况他哥哥任城王还领兵驻扎在洛阳附近。
“我也不问你,你的那些办法到底能不能真的有用。只要听起来可行。。”
元徵有瞬间的无言以对,明棠在他身边多年,早已经和喘气一样,于他不过是再正常的事。似乎一抬眼就能看到她在自己身边,才是应当。
他只不过是把错轨了的事,重新拨回正轨而已。
但在母亲面前,和在世人面前,却是极其的荒谬。
殿内在成太后的话音落下后,陷入一片诡异的静谧里。
坐床旁边的博山炉上,烟雾缭绕,淡淡的白雾氤氲了元徵难看的面色。
“看来是没有了?”成太后等了小会,往儿子的方向看过去。
元徵嘴唇抿成一条线,“阿娘,不试试怎么知道?”
是啊,不试试怎么知道。天底下哪里有什么算无遗策的事,就算是对付楼玟,元澈自己也没不敢把话说死,一定能除掉楼玟,另外又让于勉守住各处宫门,防止楼玟和楼氏众人突围逃出去。
“然后呢,把现如今得来不易的局面给坏的干干净净?”
成太后反问,“你的抱负不要了?楼玟是除掉了,但是朝堂上还没到完全由你说一不二的地步。清河王是除掉权臣的前锋,结果你这么对待他。先别说任城王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长,现如今朝堂上局势并不稳当,多少人在暗中盯梢,等待时机。他们已经看到楼玟这十年来的风光。他们嘴上愤懑不平,可是个个心里却是暗暗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