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来的故人(70)
这天晚上石屏梅去的是一个老主顾家里,那些太太们见她披一件极其华丽的斗篷,都惊叹好看,石屏梅连忙轻轻慢慢的把斗篷卸下来,提着领圈交给大家看,介绍它的手工和价格。
其实今天石屏梅来此,表面上是打牌,实际是为了之前的一桩生意,她和人合伙买公债,那人说是有内幕,必定能赚大钱。谁知今天见面,才知道这笔投机不仅没赚到分厘,而且都蚀了本,之前投进去的钱都打了水漂。
俗语说,兵败如山倒,打牌的人手气一背,也是这样。石屏梅听了这消息,恨不能立刻起身出来,那种心不在焉的态度,不一会儿就把钱输光了。但是她仍然极力挣扎出笑容,打了好几圈牌,才借口身体不舒服匆匆回去。
她刚回到家,就见老妈子过来说:“单先生来了,说你不在,他不肯走,非要在里屋候着。”
里屋是她的闺房,非一般人能够进去,石屏梅听了就不高兴,想训斥老妈子太不懂事,想想这一发作少不得被单克伟听见,只好先进去再说。
进屋就见单克伟正在灯下闲坐,石屏梅没声好气道:“对不住!请你外面坐一坐,我要卸妆梳头发。”
单克伟笑道:“你尽管梳,我最爱看人梳头。”
石屏梅嗔道:“梳头有什么好看?”单克伟道:“美人梳头的好看,那就难说了。”
石屏梅听了这话,只是哼一声。单克伟很知趣,见她闷闷不乐,只好先到客厅坐着。
过了一会儿,老妈子来请,他才重新进去,只见石屏梅穿一件极单薄的蓝湖绉短夹袄,露出袖子里的花边水红汗衫来,真个是玉峰半隐,比得上芍药笼烟。
单克伟遂坐到她的对面,道:“我今天来,是要向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儿。”
石屏梅故作不解道:“你这人真有意思,前儿在一起呆了两天,偏不说,大半夜的跑到我家里,又来讲。”
单克伟笑道:“那么你究竟要不要听呢?”
石屏梅点根香烟,叹口气,说:“你讲好了。”
单克伟道:“我家虽比不上钟鸣鼎食之家,面子上也算过得去,如今我在政坛也有一席之地,按说人生是很惬意了,只是我的婚姻完全是家里做主,两人之间感情并不融洽,这位太太也算贤惠端庄,尽管不和我的意,但无论如何,我不会和她离婚。”
话说到这里,石屏梅冷笑道:“好端端的尽说不相干的事了,你醉了不成?”
单克伟认真道:“你难道真的不耐烦听我讲完,倘若这样,只能说这段日子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石屏梅把烟掐灭丢在细瓷盆里,做出认真的样子,示意他继续。
单克伟这才道:“我知道你心气高,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虽然离过婚,现如今也是靠着自己一双巧手凭本事吃饭的,所以尽管心里爱慕,行为上仍很慎重。”
石屏梅苦笑一声,道:“多谢抬举。”
单克伟见她并未着恼,才说:“后来,我觉得对于石小姐的爱慕越来越不能自己,苦于受家族的牵制,若只能拿出‘如夫人’的身份赠人,实在委屈你,像你这样的女子,不知道多少人追求,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单克伟道见她低头不语,忙道:“倘若石小姐能和我在一起,单某必将以妻子之礼相待,到时见家长、摆酒席都是必不可少的,或者你愿意登报、写婚书,都可以,只是做不得正室,难免教你受委屈。”
石屏梅这几年混迹社交场,追求者甚众,像单克伟这样郑重其事的倒是头一个,她虽然有一技之长,也担心美女过了红利期,日子会更加艰难,像单克伟条件这样好的,真是过了这个村,恐怕就没下一个店了。
于是她只伸出一只手来,拨弄单克伟西服上的钮扣。
单克伟急道:“你这样,我却一点不明白什么意思?”
石屏梅推他一把,低声道:“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难道你叫我击掌叫好?”
单克伟蓦然明白她的意思,喜不自禁,连说了几个“好”,道:“即这样,明天我就陪你到珠宝店先把钻戒买了,你喜欢大钻戒,咱们就专挑大的买!”
石屏梅嗔道:“你的心意我明白,可这么说好像我就是个贪财的妇人。”
单克伟忙道:“哪里有这个意思呢?我是想早点让你戴上戒指,就早点是我的人!唉,恐怕今晚的梦里我都要笑醒了。”
石屏梅这边和单克伟订了婚,并没有马上通知诸人,因为她和杜馨遗关系好,独独告诉了她。
杜馨遗替她高兴,这天下午便坐着黄包车亲自来找她。
谁知进了门,才发现石屏梅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