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来的故人(259)
梦家在边上手足无措地愣了一会儿,才拉着舟舟的手朝前几步,轻声道:“力玮、馨遗,欢迎你们回家!”
接风的酒宴在唐公馆举办,不过大家的情绪显然都很激动,除了两个小孩子,几乎没有人顾得上吃饭。
后来连石屏梅也赶来,酒席一下子变得更热闹。
幸好人多,梦家没有机会和力玮独处,她每一句话都是同时问候他们夫妇两个的,一般都是由馨遗代为回答。
杜馨遗说他们去年年底就自由了,可是力玮在集中营腿脚曾被冻伤过,又担心北平的冬天吃不消,所以才休养了一阵。她本来还想再晚些回国,奈何力玮执意要启程,只好依着他罢了。
说到这里,杜馨遗又朝梦家笑笑说:“我们没想到哪怕是在战时,梦家你也能把银行经营的这么繁盛,而我们却只能苟延残喘在他乡。”
不知怎的,她这番话叫梦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或许是过于客气,或者是她多心了。
等到饭毕梦家陪着石屏梅更衣,她说:“馨遗他们真不容易,她跟我讲一家三口的衣服都是二手市场淘来的便宜货,连回来的机票钱也是朝人家借的,以前馨遗和力玮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啊,幸好苦尽甘来,一切都结束了。”
梦家吃惊道:“他们怎么不朝我要呢?唐家所有的财产,也都有他们的一份啊!”
石屏梅叹气道:“你知道他们两个的为人,说好听点就是清高,说不好听就是书呆子太重!这些年银行全靠你维持,他们开不了这个口。”
梦家暗自思忖,想杜姐姐真的和我生分了,过去我们虽说不上情同姐妹,却也是可以交心的朋友啊,倘若真如石屏梅所言,倒也能够理解他们的矜持,只希望不要是出于别的原因。
说到底,她还吃不准馨遗对她与力玮的过去所知几何。
她有些惴惴不安,恨不能拉着杜馨遗的手把心里话悉数告之,好让她彻彻底底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一件事,更加印证了梦家之前的猜测,杜馨遗对她有隔阂!
她对弟媳说杜馨欣很快就要出嫁了,到时就很少有机会可以与之联床夜话,所以她想先搬到妹妹那里住些日子。
儿子唐秀泽自然要跟着母亲,力玮也不可能单独留在唐宅,如此一来,梦家之前精心准备的房间算是派不上用场了,这令她很是难受一阵。
不过人家说的话也有道理,她只好强颜欢笑把一家三口送上汽车,这才独自回至唐宅。
杜馨遗这一去,一连住了数十天,期间梦家隔三差五的叫人过去送东西,不是给孩子的玩具和零食,就是家里特制的精致小菜。
后来连杜馨欣也说:“二小姐你是觉得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嘛,放心啦。”
等到了五月初的时候,她才从石屏梅那里得知力玮夫妇已经看好了公寓,只等他从入职的学校拿到安家费,就会立刻携妻子搬进去入住。
梦家对石屏梅抱怨道:“不知道杜姐姐是嫌我这里冷清还是怎地,原先以为他们回来后我和力丽就不必守着空房了,哪知道还是要孤零零地住下去。”
石屏梅笑道:“要是老爷子还在,或许还能这样一大家子住下去,现在都实行小家庭独居,他们在国外呆久了,肯定不习惯那种大宅门的日子,我看你和力丽最好也早些嫁出去,省得巴望这个、盼望那个,否则只有再过十几年帮舟舟招个入赘的女婿了。”
梦家心里想的,却是自己穿越前就获悉的“真相”:画家无为的妻子会早逝。
这令她难免滋生出帮杜馨遗度过难关的冲动,奈何人家不领情,她又不好明说。
晚间倩云帮她梳头时,梦家打趣道:“真不行我就早早嫁掉好了,省得别人疑神疑鬼。”
倩云说:“您要是再嫁,这是好事儿,可是您得想清楚了是为什么结婚,要是仅仅为掩人耳目,那又何必?”
梦家笑道:“倩云你真奇怪,当初劝我的是你,现在阻拦的还是你。”
倩云迟疑片刻,状着胆子道:“终身大事啊,您得为自己考虑,而不是为了叫大少奶奶安心!”
她一时间竟有些语塞了。
这一天梦家还在办公室,就接到顾东篱的电话前来告别,说不日即将赴南京上任,临行前特意前来问候。
梦家这日子忙于家事,一向很少与他联系,虽然明知顾东篱不可能在北平常驻,可一旦听闻他即将离去的消息,心头也有些恋恋不舍。
他们选择晚上在离银行不远的番菜馆告别,顾东篱依然是谈笑风生,可凭借他们多年的交情,梦家觉的今天他的这种翩翩风度都应该是拿来应对外人的,绝不是与亲近者相处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