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来的故人(191)
他刚走几步,迎面正好遇见石屏梅、刘沈佩霞和冲他招呼,何茂林只好耐着性子和她们聊了一会,说是聊天,其实都是她们在讲。
刘夫人羡慕石屏梅去了国外那么多地方旅游,拉着她问长问短,石屏梅笑道:“其实埃及和土耳其一点都不好玩,又脏又累,在那里的英国佬看来,中国也和这些国家差不多,他们才不相信北平和上海会有这么繁华。”
两个女人聊了一会才发现边上还有何茂林,对于这种有身份却没情趣的公子哥,她们最擅长的就是做媒,何茂林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抵挡得住她们的热情攻势。
正说话间,忽听得周围有人鼓掌,再一听,本来悠扬的舞曲节拍骤然加快,变成欢快的曲调乐,四周的人不断朝舞会正中聚集,嬉笑声、鼓掌声层出不穷,他们几个见状连忙也凑了过去——
舞会正中不知道被谁抬进去一张宽大的矮桌,杜馨欣正扭着水蛇般的腰肢在跳热舞,一时间风头无两,博得大家的阵阵掌声,再加上几个年轻人不断起哄叫好,杜馨欣笑靥如花,跳得更欢畅了。
她今天要向整个社交界挑衅,更要大大的玩上一票!
石屏梅本来也想叫好,她冷不丁瞥眼刘夫人,见她颇有怒容,便不再做声,只听刘夫人皱眉道:“这里既不是天桥,又不是夜总会,真是毫无廉耻可言!”
石屏梅忙道:“或许是喝醉了,你这个时候上去拦,只会败了宾客的兴致,不如嘱咐乐队换个曲子叫她跳不起来了,大家到时也自然散了。”
刘夫人哼了一声,说:“我看她可不是喝醉,估计是病了,要六零六才能治!”
六零六乃是专治梅毒的特效药,刘夫人这话也太恶毒了些,可石屏梅并没出声替杜馨欣辩护。
好容易等到人群散去,舞厅又恢复之前的平静,杜馨欣大摇大摆、毫无愧容,自顾在那里喝香槟,刚才那些为她叫好的人这时都唯恐避之不及,好像她是一贴毒药似的。
不远处,石屏梅朝她努努嘴,对梦家低声道:“从来是聪明误人,就是带着聪明相,也会没有好结果。可惜馨遗不在这里,否则必然不容她放肆。”
梦家道:“你看她喝了一杯又一杯,呆会怎么回去啊!她是自己开车来的吗?”石屏梅摇头道:“据说是和金主闹掰了,已经没有了车子,估计是搭黄包车来的。”
梦家起身道:“那待会喝多了被冷风一吹,肯定要头痛的,我去劝劝她。”
石屏梅拉住梦家的胳膊,只一笑,才道:“她自己造的孽,如今破罐破摔把名声弄坏了,这会儿大家都在当她瘟神一般,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少奶奶,何苦招惹她?”
梦家冷笑道:“你讲的那些风流案,我并没有听说过,就算是真的,自有人惩罚她!也轮不到我做判官!”
石屏梅叫她这么一说,也只得叹口气和梦家一起上前。
杜馨欣是真的醉了,见她们过来,她似乎要打招呼,熟料刚站起身,腿一软就倒在地上,梦家和石屏梅两个人才把她扶起身,幸好何茂林这时也赶过来,好容易找来她的外套把她裹严实,驾着她出门一看,果然她是没有车子的。
何茂林皱眉道:“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总不能叫她醉醺醺的独自上路,不如先送我家。”
梦家情知何老太太必定不依,忙道:“你一个大男人不方便,反正离我家也不远,不如由我把她带回去。”
他们这里有商有量,石屏梅在一边并没有开口,等到唐家的司机把车开过来,几个人七手八脚把杜馨欣送上车子,石屏梅才一把拉过梦家的手,低声道:“这次多亏你了,实在是,实在是——”
她一连说了几个“实在是”,梦家拍了拍她的手背,便也转身上车回府了。
杜馨欣被梦家带回唐府安置,一宿无话。
第二天她睡到日上三竿睁开眼,迷糊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晚上的经历。
杜馨欣不慌不忙,起床从提包里摸出一支烟,发现没有火,于是披上衣服来到走廊上。
寒风一吹,她不由立即缩起脖子,刚想扯开嗓子喊几声问问有没有人,就听到不远处似乎有人在争执,她屏气凝神听了几句,男的是唐力群,女的就是梦家,果然是为了昨夜留宿自己引发的。
梦家道:“我不能因为别人的几句闲话,就把人丢在那里不管不问。”
力群没声好气道:“你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知道什么是好是坏?谁又值得同情?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把她这种人带回家,别人说你心眼好那还算好听的。”
梦家带着挑衅的口吻道:“说不好听的呢?”力群道:“不好听的就是,唐家少奶奶和杜馨欣物以类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