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来的故人(169)
事情又有了新的变化,唐家的意思是:婚礼下个月就办,正好梦家放暑假。
沈宇轩听见妻子的转告后,茶杯顷刻间就落到地上摔得粉碎,他眼中则满是愤怒和痛苦,颤抖的手似乎想猛击桌案,临了却还是缓缓地放下来,就听见他低吼道:“他们不相信我们吗?想赶紧把人抢走?”
说话这些后,沈宇轩不由放声哈哈大笑,沈太太察觉出笑声后的悲愤,吓得不敢置喙,只听得丈夫道:“诗慧,我们这是在做什么?是拿儿女来做交易么?”
听见丈夫念叨自己的闺名,沈太太既觉委屈,又觉不安,她道:“这件事难道是我的错吗?我,我何尝不是想要孩子有个幸福的归宿,我何尝不想消弭沈家受到的威胁,我也是为了你啊!”
他刚要说话,就听见楼梯上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继而就听见梦家用沉静自若的声音道:“我愿意,只要开学了还让我继续去上学就行。”
眼看着豪赌成功,再没有什么美好词语能够形容力群的心情,任何凡俗的词汇都是亵渎,“恭喜”、“祝福”这些话都太普通、太微不足道。
等他第二日早晨醒来,仍然陶醉在最初的喜悦里难以自禁,恨不能随便逮到一个人就告诉人家自己梦想成真。
等他走出家门去上班,被微风一吹,那种轻柔的暖风竟令人有种醉醺醺的陶然之感。
之前满溢的幸福感曾令他透不过起来,等到最初的兴奋渐渐散去,力群这才体味到焦灼不安,他有些害怕,因为感情就像可乐,跑得越卖力,汽散得越快,最后剩下难喝的糖浆。
天爷,他昨天在亢奋和恼怒中,都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还把父母都拉来陪自己发疯,更加忘记了他还有个大哥。
他心一横,先把人娶回来再说!
唐家的房子和家具都是现成的,结婚主要是礼服问题,尤其是婚纱,沈太太最后还是在石屏梅的服装店找到一件寄卖的新式婚纱,说起来竟然是杜馨遗留下的那款。
石屏梅得了尺寸,赶紧叫几个裁缝连夜赶工。
而中式的新娘礼服,是唐太太从苏州那边的一个绣坊里高价买来,相当于截胡了。
唐太太给儿子看礼服道:“你看你看,全部用了金银丝,衣服下摆、袖口、领口绣出了牡丹、海水、云彩纹样,这可是要好多绣娘一针一针地绣、一根一根地盘,才能造出来的。”
力群本来想说:贵重是贵重,就是不好看。
他怕老娘不高兴,忙道:“好,就该买这么贵的!”
唐太太笑逐颜开,说:“好小子,这媳妇可花了咱家不少钱,娶她回来至少得三年才能回本,啥意思?就是三年生俩个啊!”
沈家人看到中式礼服后,都被吓了一跳,梦家惊道:“好家伙,这就是传说中做的时候就没想着清洗的衣服?”
极尽奢华,毫无美感,穿上去像个被金丝银线包裹的蚕蛹。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沈太太原本还担心梦家会被唐家轻视,看到衣服时,她反而松了口气。
她还特意对女儿交代,暑期里反正没课,天气又热,婚后要每天早起把门面做足,反正等开学了,大部分时间都得出门上课,就不用整天应付婆婆了。
除此以外,沈太太还暗示女儿,不要指望男人在激情过后能向妻子提供多少热情,毕竟夫为妻纲,唐家这次又是出了大力的,你得围着他转,还要伺候好长辈,出去更要打扮得体,和各种太太们人情来往。
梦家强笑道:“听着真吓人,不过您放心,唐力群要是赵明诚,我也能做李清照,他要是薛蟠,我就当夏金桂,反正横竖我都不会吃亏。”
沈太太也笑了:“婆媳关系难处,我总想着有机会教你,没想到闺女这么快就要出嫁了。”
见母亲双眼微红,梦家慰藉她道:“婆媳关系应该和女生宿舍关系类似,戏很足,但每个人心底里什么样,大家都知道。您放心吧,我应付得来。”
时间会解答所有的问题,只是在时间流淌的过程中不得不艰难地面对。
大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当天上午梦家拜别双亲后,立即钻入迎亲的汽车。
一阵阵思潮涌将上来,只觉心绪不宁。
在心绪稍安的时候,车子却又停了,只听见外面人声鼎沸,原来是唐公馆已经到了。
有傧相扶着她下来,只觉得四围都是各种车子,炮竹所产生的硫磺味呛得人难受,低下头就见许多人的衣服和腿挤来挤去。
不一会眼前就出现一座气派的大宅,正是唐家的正门。
结婚像是一场大戏,大家都演的很认真,她这个新娘完全像是个木头人被随意摆布,只看到唐家的门户,由里至外各层门户洞开,各类仆役穿梭来往不休,再加上直拂云霄鼓乐弦索之声,真是个花团锦簇,倒弄得她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