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家则微笑道：“林黛玉做王熙凤的工作，不容易。”

安秀脸色稍霁，对她点点头，这才转身朝外走，见她想随手关大门，梦家想起以前顾东篱对自己的叮嘱，立即道：“请安秘书把门敞开着，我一会儿就走。”

安秀并没有关门，而是转头先看力群，见他慢条斯理地喝茶，这才轻轻地又把门推开，随即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像只伶俐的母猫。

等梦家办好事儿从利金出来，已经十点左右，因为约了和林静芬到北海公园赏菊，梦家喊了辆黄包车就走。

两人见面后，少不得抱在一起，叽叽喳喳个不休。

等她无意间说起自己上午在利金的经历，林静芬“哎呀”一声，就笑道：“银行业的人，谁不知道安秀安秘书啊。”

梦家的八卦之心顿时被激起，立刻做起了吃瓜群众。

原来那位安秀的父亲乃是私塾先生，母亲则是女师附小的校长，家境还算可以，只是她读大学后家里明显败落，想要出国钱又不够，安秀一开始说是为赚留学费用，跟着个有钱老头当翻译。

即使没有过明路，大家见他们行动间毫无避讳，也都明白怎么回事儿。

有次陪太太们打牌，安秀认识了唐太太，便认她做了过房娘。

按说这都是场面上的客套，原先是算不得数的，谁知道安秀竟然瞅准机会火速完成迎新送旧，一脚踹开老头子，顺利搭上唐力群。

再后来，她就顺理成章地被唐力群安排到了利金。

一来二去的，很多业务上的事儿也都开始经她的手，可见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梦家脱口道：“那她到底算情妇还是秘书？”

林静芬思忖一下才回答：“男人都是精的，出一份钱得两份服务，何乐而不为？”

梦家无师自通，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安秀看自己的眼光有点古怪。

毕竟到了她这个地步，金屋藏娇称不上，又不是正儿八经的高管，男人稍微见个有头有脸的妙龄女，风声鹤唳是正常的反应。

她对静芬感慨道：“你说值吗？明明是李清照，偏要学赵飞燕以色事人。”

梦家穿越前，学校里也有类似的漂亮女生，会被各种有钱老男人轮流请吃饭住豪华酒店，睡一夜就能得到昂贵的衣服或者首饰、包包，回学校后哪里还能看得上奖学金，更看不上用功读书的女同学。

因为她们有种幻觉，认为自己周旋在社会名流之间，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然而，她们中的大多数，想捞钱没有扬州瘦马的茶艺，想当女演员不够美貌，做网红又看不上普通网民的碎银子，搞学问嘛又挨不得孤寂清苦。

相比之下，安秀搭上了年轻英俊的富二代，已经是体验拉满。

代价就是心比天高，绝不愿意跌落凡间，不肯问津普通阶层的男人。

若想进唐家的门，顶多也就是个姨太太。

就这，说不定还得和唐力群其她的女人雌竟不休。

说话间她们已进公园大门，走上石桥后只见河水缓慢流动，冲刷着长而深绿的水藻，莲塘里就剩一些干枯的残叶。

两人不一会就走到琼岛的山下，原本还想雇船亲手划过湖，结果来晚了，几艘最好的画船都被人定下，最后只能在漪澜堂码头附近找个临水的茶座，搭眼一看四周的包厢里人头攒动，也都满了。

她们这里品茗看花时，沈宇秀正和一帮老哥们老姐们在雅座里玩色子。

众人打趣她怎么又换了个男朋友，宇秀用肥嘟嘟的手指夹着细长的香烟，偏头看着自己硕大的钻戒，喷出一口烟雾后，说：“吃不饱只有一个烦恼，吃饱了就有无数个烦恼，深更半夜地睡不着想什么？就想男人呗，管他高矮胖瘦，躺平了能对上榫卯就行。”

有人看出门道，说：“沈姐钱多的是，谁让她开心她就挑哪个男人呗。”

这个说法震住所有人，雅座里的女人们迅速分成两派。

一派认为沈姐牛，另一派的女人则表示难以接受，坚持说：“男人和女人不一样。”

宇秀问她们：“不都两条腿支个肚子，有的凸有的凹而已嘛！”

于是质问的人也支支吾吾，确实也说不出女人为啥就不能过这种花钱买开心的日子。

她们这帮老阿姨正笑得热闹，有人瞧见外头散座上的沈梦家，说：“沈姐，那不是您大侄女吗？要不要喊过来？”

沈宇秀笑得眼都不见了，说：“行，但她们都是小姑娘，你们当着孩子们的面，说话别不忌口。”

大家都笑了，有人小声道：“小姑娘们的理论知识估计比老娘们还多。”

梦家好久没见姑姑，拉着她的手正絮叨，就觉得有人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下自己，原来是林静芬，听她问：“看门外头好像有个男人，在冲你招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