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淡淡道:“没那么难,至少对于薛旅帅而言,您可是真恨不得把杨大夫顶在头上,对待贵府祠堂牌位也不过如此。”
“你这个人……”薛放斜睨他,刚要开口,衣袖给人一拉,是跟着走过来的杨仪。
杨仪望着前方的那木炭人,适时地问:“旅帅可看出什么来了?”
薛放忙扭头:“黑乎乎的,真丑。”
杨仪道:“看他的左耳上是不是挂着一串耳坠?”
薛放跟戚峰两人忙看过去,却见也是黑乎乎的,不晓得是何物。
十七郎问:“那是耳坠?这是个……”
“男子,”杨仪在他想错之前提醒:“旅帅忘了,本地的男人都只在左耳上挂耳坠。”
薛放吁了口气:“我说这不太像是个女人呢。”
戚峰道:“耳坠又能说明什么?”
杨仪道:“昨日将军传我的时候,正是泸江三寨的几位头人出门,当时龙寨主戴的是一颗蜜蜡珠子,桑寨主是一枚狼牙,卓寨主是一串玉石……”
薛放摸着下颌:“你看的倒是挺清楚的,我以为只有女孩子在会在意这些玩意。”
十七郎这句话是随口提起,因为就他自己而言,他虽然跟那三个人在屋内相处过不短时间,也知道他们奇装异服,戴着耳坠,但却从没仔细盯着看过,所以对于什么质地款式,竟是模糊一无所知。
兴许是因为男子的身份,在他的认知之中,那种物件就是不属于男人的,自然就没有认真看的兴趣。
杨仪却给薛放这句话弄的心里一惊。
薛放这话歪打正着,杨仪平时确实不至于心细到这种地步,可她毕竟是女子的身份,看到那种琳琅的耳饰,又戴在男人身上,当然就好奇加倍,便格外留意打量过。
此刻自然不免心虚。
戚峰已经跃跃欲试:“不是说桑普洛不见了么?要是狼牙,那应该就是他没跑了吧。”
才说到这里,忽然有船工大叫了声,指着江面,原来那竹排被烧了许久,固定的绳索早就毁了,只是一时没有散开,如今给大家拉了半天,竹排开裂,上头残存的东西陆陆续续顺着缝隙掉入江内,而那尸首也跟着摇摇欲坠。
这会儿已经不能再用蛮力拉扯了。
韩青跟戚峰往前走了一步,韩青正催促众人:“快,去把那尸首弄上来!”
竹排距离岸边还有差不多大半步,加上早就散架,哪里还有人敢上去。
跟韩青同来的仵作尽量探头向前看,可也看不出什么来。
水手们的惊呼声逐渐大了,原来那尸首的一条腿已经浸入江水中,稍有不慎就会整个坠落。
薛放道:“这尸首烧得外焦里嫩,要是稍微一碰,那什么劳什子耳坠也就没了。”
戚峰早跃到岸边,打量了一下,纵身跳上竹排。
他脚下的竹排顿时分开两截,戚峰不住摇晃。
水手们大叫小心,戚峰看着前方歪着的尸首,那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东西露出格外狰狞的牙齿,好像在冲着他笑。
戚队正克制着心里的不适,找准角度冲了过去。
但他低估了自己的体重,竹排骤然裂开,那乌黑的焦尸如同诈尸似的摇了摇,一头栽向水中。
戚峰不顾一切冲过去,用力一扯,总算及时在焦尸干枯生硬的头皮上抓了把,但他自己也跟着站立不稳,险象环生。
岸上的水手们看着这一幕,大概是被戚队正的勇气激励,又有几人纵身跳入水中帮忙。
这时戚峰一边试图稳住双脚,一边奋力掐着那尸首的头颅往上扯,可偏偏焦尸的肩膀被开裂的长竹挡住,卡的很紧,竟如拉锯一样艰难。
“耳坠子!”岸上薛放东张西望,向着那边打量:“小心他的耳朵!”
戚峰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耳朵,能揪住那颗干瘪的头已经不错了,且他还得尽量让自己别掉下去。
几个水手奋力向着他的方向游来,场面慌乱,所以极少有人注意,水手之中还夹杂着一只狗,正是豆子。
大概是因为跟戚峰的感情早非以前可比,豆子察觉戚峰有难,便也跟着冲了下水,它的体型小,动作却灵活,竟比那些水手更快地游到了竹排旁边。
戚峰正已经是强弩之末,看到豆子,惊喜交加:“豆子,豆……”才叫了一声,脚下的竹筒剧烈晃动。
戚队正“啊”地叫了声,整个人往前栽倒,但他毅力可嘉,手中居然还是没有松开那具焦尸。
这场景看起来就仿佛是那乌黑的尸首把他带着一起落入了水中。
等到水手们游过去及时地拉住戚峰,众人七手八脚上岸后,还没来得及喘息,突然有个人厉声大叫:“啊啊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