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烟楣的心越来越沉。
她怕见到季妄言。
昨日季妄言因为周行止和她发的疯,让她现在都觉得怕,她一想到镜前折辱,就脸皮发胀,如被人重重抽过一般。
比起季妄言,她更羞耻于自己的反应。
烟楣眼眸又含了泪,饮了一杯凉透了的茶水,捧着杯子发呆。
马车行到国子监后,烟楣独自一人下了马车,进了国子监。
这一回,没有烟桃,没有长乐,她自己一个人在国子监中行走,因着昨夜在朝花湖上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烟家大姑娘搅和进了事儿里,她一个烟家三姑娘就也没人搭理。
烟楣一个人回了梨花园。
三日没回来,梨花园积了些灰尘,烟楣一人清扫干净后,坐在她的卧房里休息。
她想,季妄言今日还会来折磨她吗?
她不知道,她给自己烧了水,想沐浴一番,然后尽早歇息。
她烧水的时候,有一位姑娘来寻了她。
那姑娘生的平庸,但笑起来很好看,有俩酒窝,住在隔壁海棠园里,名唤顾棠知,这次来给她送了一封信。
“隔壁书院周公子叫我带过来的。”顾棠知笑起来,道:“我知你们是未婚夫妻,便替他带进来了,可有冒犯?”
烟楣察觉到了顾棠知在和她释放善意,虽不知为什么,但还是接下来,她道:“多谢你。”
她们二女谈论了些话后,烟楣亲自送走顾棠知,然后才回去拆信。
周行止邀约她,明日午后于街外一膳堂内用饭。
烟楣心中更沉。
她明日午后,必须将婚约的事与周行止说清楚了,她若是再不说清楚,季妄言真的会发疯弄死他们俩的。
烟楣还做贼心虚般的将周行止给她的信封烧了,力求死无对证。
——
当天晚上,烟楣没见到季妄言,但她睡得也不好,她毒性高涨,根本难以入睡。
夜色寂静,四下无人,烟楣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咬住了唇瓣。
——
但,烟楣不知道的是,季妄言当时就在她院内窗外梨树的树枝上坐着,手里拿着一个酒囊,透过树杈,看她烧信,看她自渎。
一口烈酒入喉,季妄言恶狠狠地掰断了一根梨花枝。
明天、明天正午。
呵。
就烟楣那破身子,挺的到正午吗?
——
此日,卯时。
烟楣从浑噩中醒来。
她像是刚从热气腾腾的浴桶里被捞出来的一样,浑身的骨头都被泡软了,身子格外空虚,渴望着什么一般,她坐起来时,才发觉亵裤早已被润湿,黏腻一片。
她红着面颊将亵裤换下来,穿上红色国子监衣袍,走去东院学堂。
这一路上没人与她说话,她到了学堂后,便自己去了原先她的书桌旁坐下看书。
学堂内零零散散来了些学子,最后将学堂坐满,烟楣端正的跪在案后,目光却忍不住看向屏风那一头的季妄言。
透过屏风的缝隙,烟楣能看到季妄言那张锋锐冷戾的脸。
烟楣一看他,就觉得身子燥热发软,像是刚出锅的面条一样,都要堆着扭到一起了,便不争气的扭过头,不敢再看了。
今日他们上的是国文课,但是夫子却并没有让他们继续读诗、作诗,而是带着他们去了藏书阁。
烟楣不知其意,还是询问了别的同窗才知道,夫子是带他们来翻译典籍的。
大奉以武立国,早些年四处征战,抢了不少好东西回来,包括一些他国典籍,全都抢过来堆积到了大奉内,一部分在宫内书阁,一部分送到了国子监藏书阁内。
“夫子每个月都会带我们来翻译典籍。”顾棠知与她道:“邻国的文字与我们多有不同,很多古籍都需要翻译,这是顶好的机会,这些典籍,寻常人一辈子都摸不到呢。”
烟楣自小就没摸过什么典籍,更不识得旁的国家的文字,不由得忐忑。
藏书阁很大,足有三个大殿一般大,窗明几净,一进入便能瞧见十几排巨大的柜架,每一层柜架上都摆满了各种竹简——藏书阁共三层高,每一层都是可供人翻译的书简。
每个学子都熟练的走到柜架前,在上面挑选一些自己能看懂的竹简,有些人拿在手中在原地站着看,有些人直接坐在地上,就地研磨,开始誊抄。
烟楣在一些书架前翻找,却一个字都不认识,反倒,她这不争气的身子又开始燥热疲软,她不敢留在一层,便慢慢的顺着台阶向上爬,挪到了二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