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丞相和陛下灵魂互换后(182)
不知何人吹起了芦管丝竹,原本万籁俱寂的夜里,忽地隐隐约约响起了征人的泪声,草地山岗上积雪未消,夜中望去仿佛一片雪色的荒原。
沈慕安眼眶一酸,忽地想起母亲的名字。
沈慕安的母亲叫萧念容,人如其名,的确天生一副令人难忘的明艳容颜。虽说皇帝的后宫多半都是政/治联姻,但萧念容能够入选,多少也和她的姿容分不开关系。
萧念容的父亲是武将出身,即便入了宫,她也不像别的女孩拿着刺绣女红,唯独喜欢舞刀弄剑,连先帝都曾经无奈地说过,自己好像是娶了个男人回来。
可是她偏偏死在沈慕安被立为太子的那一年。据霍文堂说,那时候萧念容的身子骨不知为何忽地就开始衰弱,先帝为了安抚,在她临死前给了她皇后的名分。这样沈慕安便也是正宫的血脉,做太子更加名正言顺。
年幼的沈慕安守在母亲的灵前,不肯去上学,也不肯喝水进食,只是蹲在灵柩前失声痛哭。
“……殿下、殿下?”霍文堂端着米粥想要劝些什么,却忽地跪地道:“老奴拜见陛下——”
“殿下、殿下……”霍文堂忙去拉沈慕安的衣角,“陛下来了、行礼,行礼啊。”
沈慕安却忽地扑到父亲的跟前,沙哑道:“我要母后……你把母后还给我……我不要做太子、我不要做太子!”
泰常帝沈琏脸色几变,呵斥道:“胡闹!”
“殿下!”太傅魏歆上前一步,抱走了沈慕安,带着他一块跪地道,“陛下恕罪,殿下近日哀思过度,所以有些口不择言。若要追究……也、也是臣教导无方……”
沈慕安的冲动显然惹恼了父亲沈琏,他冷着脸道:“丧仪之上口不择言,朕没有你这样只知母亲不知父亲的儿子!”
“来人,带太子下去好好反省思过,”沈琏厌恶之下一脚踢开沈慕安,“什么时候他想清楚了,再放他出来!”
“陛下!”魏歆扶着沈慕安哭求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太傅,您不要求了,”前世沈慕安尽管年纪尚轻,却已然看透了父亲的冷血,他摇摇晃晃地挣扎起身,“我的命是他给的,他想拿拿回去就是了。”
“沈观!”沈琏气急之下又要再打,好在背后的侍卫太监拦了下来:“陛下息怒!息怒啊!”
这场丧礼以沈慕安被禁闭思过而告终,在被禁足的日子里,魏歆没少向他的父皇苦苦相劝。沈琏盛怒之后大概也是想明白了,他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再中途夭折,就真没有人能接手皇位了。
民间话本里极力渲染帝后恩爱,就连说书先生也不免感叹几句先帝终生只有一后,可见对萧念容用情至深。可是沈慕安不信那些美化后的风月奇谭,他永远记得母后葬礼上父皇的眼神,那不该属于一个一往情深的痴情人。
前世他在位的最后数年里,一直都没有放弃追查萧念容真正的死因,他派白鹭阁追回了所有有可能记得当初往事的太监宫女,一个一个地逼问。
阖宫上下无不惊慌,瑟瑟发抖的宫人们妄加议论。
他们说陛下疯了。
所有接触过皇后的太监和宫女都被带到了沈慕安跟前,而他只问一句话。
母后是怎么死的?
跪倒在地的男男女女只会颤栗哆嗦,没有人知道实情,或者即便知道了实情也不敢告诉沈慕安。
直到他查到了萧念容身边服侍过的一个老太监。
沈慕安依旧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还是那个问题,朕的母后,是怎么死的?”
“答出来,放你出宫,答不出来,你也不必活着了。”
“陛下……”
老太监福全颤颤巍巍地跪下,想起宫里的流言蜚语。
陛下疯了。
福全满头大汗,嘴唇止不住哆嗦:“陛下……老奴、老奴不敢说,也不能说……”
此刻已是疾病缠身的沈慕安骤然抬眼,吓得福全差点背过气去:“那就是和先皇有关了,是不是?”
福全的汗水沿着四肢淌湿了一大片地板。
沈慕安在病中之际声音压得很低,他在极力克制着呛咳声:“朕在问你话。回话。”
“……是。”
即便心中已经有所预感,沈慕安听到福全确认的那一刻却还是晃了神。
末了,他猛烈地咳喘起来。
“陛下……”福全不住磕头,“陛下……”
“说,”沈慕安道,“朕要你说实话。”
“是、是是是先帝、先帝他担忧外戚和太后专权……所、所以……”福全脑中一片茫然,在皇权的威压下颤抖着说了实情,“所以先帝觉得,太子的、太子的母亲,不能留、不能留……先、先帝让太医调配了毒药,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