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丞相和陛下灵魂互换后(118)
“天子既仰仗丞相,丞相为什么不能再进一步?”贺知年劝道,“只要兵权在手,这朝堂之上,便再无人敢羞辱丞相半分。他们往日为什么看不起丞相,为什么敢指名道姓地去骂?还不是因为丞相大人没有真正地做到大权独揽,一个个话说得好听,为了陛下不惧生死,真要是对上强权,有几个人还是硬骨头?”
苏墨秋站起身:“你错了,并且错得离谱。你单知道权力会让人畏服,却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是从古以来就折不弯、打不断的。”
贺知年眼中轻蔑:“什么?”
“脊梁。”
苏墨秋又道:“我若是照你所说,为了一己私欲而大权独揽、只手遮天,那我便真的是卢深岭和姚山鹤口中的奸佞小人了。”
“苏相……”
“你的用意我明白,那份参你的奏折想必你也看到了,如今船又翻了,你怕天子惩处,故而想着撺掇我谋权篡位,这样一来,拥戴之功就能够把你从前的不堪洗刷干净,”苏墨秋说到这里,反而轻笑起来,“但你错了,你也太小看我苏墨秋了。”
“若你当真触犯刑律,我自然严惩不贷,若你当真一清二白,我也会助你洗刷冤屈,”苏墨秋又道,“但是也仅限于此,其余你休做妄想。”
“……苏相、苏相!”卢应昌的树枝上挂着几条巴掌大的鱼,气喘吁吁道,“我、我回来了……”
“时辰正好,”苏墨秋抬头望了眼如墨的夜色,接过了卢应昌手里的鱼,用树枝划开鱼肚,简单粗暴地拔掉了内脏,“差不多也到了吃饭的时候了。”
草叶和泥土溅上了鱼血,卢应昌哪里见过这等“血肉横飞”的场面,当即捂着鼻子眼睛道:“……太可怕了。”
苏墨秋丢掉了带血的内脏,回头冲他一笑:“可怕?下回多杀几条给你看看你就习惯了。”
贺知年看着两手沾满鲜血的苏墨秋也是一阵皱眉:“徒手拽内脏……这也太粗暴了……”
“那不然呢?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苏墨秋甩了甩手上血,在河边冲洗干净,“站着说话不腰疼。”
随后他先是支了个简陋的树枝烤架,又耐心地慢慢串好,放到火堆上翻烤。
苏墨秋摸了把长发,确认干的差不多了之后,这才解开衣扣,打算将湿透的官袍烤干。
“把你的衣服也脱了,”苏墨秋道,“快点。”
不料卢应昌当即如临大敌般地抱紧了自己:“苏、苏相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苏墨秋生生被他弄笑了,“对,我身为一国丞相‘为老不尊’,贪图你那点姿色,打算趁你孤立无援下手——”
“可能吗?”
苏墨秋没给卢应昌一个白眼已然算是客气,他随手拨了拨散开的长发道:“惦记你,还不如本相窥镜自照。”
卢应昌刚想说言过其实了吧,话到嘴边却忽地一愣。
这人如今漫不经心地散着长发,只穿了件素纱衣,鼻梁挺直而漂亮,黑色的眼珠倒映着点点火光,不开口的时候还真是像极了斯文俊美的文人雅士。
卢应昌不知为什么有点不好意思,默默地低下了头。
“发什么愣,跟个呆子似的,”苏墨秋把烤好的鱼递给了卢应昌,“那湿哒哒的衣服穿上身不难受吗?脱下来烤烤干。这鱼是给你的,将就着吃吧。”
卢应昌看着鱼上的鳞片直皱眉:“……这玩意连鱼鳞都没打,能下嘴吗?”
苏墨秋坚决不惯着此等金枝玉叶的少爷:“爱吃不吃,饿死拉倒。”
在生死大事上卢应昌果断选择了屈从,他立马讨好地伸手:“我吃我吃。”
他随后又瞧了一眼贺知年,同样把串好的烤鱼递了过去:“为了活命,也将就将就吧。”
卢应昌嫌那鱼鳞扎嘴,鱼肉又没有盐,吃一口便皱着眉呸呸呸吐掉鳞片:“这玩意太难吃了。”
“难吃吗,难吃就对了,”苏墨秋道,“很多人恐怕还吃不上荤腥。灾年一到,饿殍遍野,只能靠泥土树皮活命。你们往日锦衣玉食惯了,哪里知道平民百姓的疾苦?”
贺知年听到这话倒是不吭声了,卢应昌嚼着鱼肉,勉强咽了下去,他道:“可、可这也不能怪到我们头上,又不是我们去抢人家的饭吃,这、这哪一朝哪一代还没闹过天灾啊……要怪也只能怪命不好,碰上了老天不开眼的时候,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朽木不可雕也,”苏墨秋道,“你们的纸醉金迷,全都是他们点点滴滴的血汗换来的。”
卢应昌还要跟苏墨秋犟嘴:“胡说……那是我爹的俸禄换、换来的。我爹是名门之后,跟他们不一样……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