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清醒了……”
“我说没有就没有。”
姜檐扶着卫寂已经走到庭院,虞姑姑还是能听见他俩在‘拌嘴’。
姜檐的口气一如既往的骄横,但说出来的话却减弱了骄横里的‘横’。
卫寂亦是如此,面对姜檐仍旧唯诺顺从,可虞姑姑却没感觉出他对姜檐的害怕。
以前她觉得姜檐性情跋扈,卫寂很畏惧他,不知是不是心态变了,再看他俩相处竟一点也不觉得他们是‘君臣’,更像成婚许久的夫夫。
一个似蜗牛,另一个像大猫。
他们有着独特的相处方式,一个温温吞吞,一个性格张狂,但凑在一起倒是很融洽。
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在吵。
姜檐:“都说回屋再洗手,非要在院里用那些冰手的凉水,你看看把手冻成什么样子了?”
卫寂:“屋内的水是洗脸的,怎么能在如厕后洗手。”
姜檐:“那就再打一盆水洗脸。”
卫寂:“每晚就备一壶热水,有时还要喝,不好随便浪费。”
姜檐:“我就说你这个宅子小,热水都只能备一壶。”
卫也不知道宅子跟备一壶热水有什么干系,他们不多备是不想浪费炭块。
如今卫寂还没有俸禄,是一定要节省开支的。
但这话不好跟姜檐说,不然他又要把那一匣子的碎银拿来了。
听着他俩吵吵嚷嚷,虞姑姑出去默默给两人送进来两杯热水,省得他们说得口渴。
明明不是什么大事,说起来竟没完没了,甚至能从这件事扯到另一件事上。
原以为是个冷面邪神,谁知道话这样多,还这样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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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姜檐留到很晚才走,到最后卫寂眼皮都在打架。
他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整个人晕乎乎的,姜檐一走,他沾枕便睡着了。
隔了一日,皇上要卫寂随姜檐去治水的旨意下来了。
圣上的意思是尽快启程,但姜檐寻了一个借口故意晚了几日,因为卫寂快要到雨露期。
从京城到壶口要好几百里地,差不多半月的路程,若是这两日就走,卫寂势必会在路上度过雨露期。
怕会出什么事,故而姜檐拖了几日。
听闻卫寂要外出公干,这一走怕是要好久见不到人,卫老太太派妙角送了一些衣物与银钱,但被卫寂婉拒了。
妙角忍不住劝道:“公子便是独立门户,也不必与侯府分得那样清楚。莫说日后在官场上少一个能照拂公子的人,论情分便也不能这样做。”
“老太太她心中是记挂着您的,说一句以下犯上的话,她老人家纵是错了,如今她晓得您的不易,心疼您,您不该拂她的意,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人有血脉亲情,世论宗族门阀。
在这个重视出身门阀的时代,卫寂脱离本家实在是不明智之举。
纵然此时深受太子的宠信,但君威难测,储君亦是如此,这样的宠信哪里有血脉来得更牢固?
卫宗建不让府中提卫寂,看似生他的气,实则也因他要南下,而寝食不安。
妙角说的这些,卫寂心里都明白。
他不是因为受姜檐的宠信才不跟侯府联系,即便没有姜檐,他也不会再回去。
他不记恨卫宗建跟卫母,只是想到他回去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便会感到疲倦。
人心是偏的,继母所出的龙凤胎是卫母看着长大,捧在手心,放在心尖。
但卫寂不是,卫母是记挂他,可是不会日日夜夜地想念,因为他们一直不怎么亲近。
卫寂小时跟着母亲,后来在卫母膝下养了两年,但那时她记挂着卫宗建的婚事,并没有将所有的心力放在他身上。
再之后,卫寂便跟着卫宗建去了凉州,一待便是好几年。
龙凤胎却不同,他们大多时候是在京中,偶尔来凉州住上一段时间,但住不了多久,卫母便会十分想念,然后派人来接。
她很少提及卫寂,或许是想的,但想的次数一定很少。
如今卫母因为愧疚很想见他,可这种想念会慢慢减少,毕竟她膝下还有两个孙儿。
所以在知道卫母生病只是季节交替时染了风寒,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卫寂就没有回去探望。
若是回去了,以卫宗建的性子肯定会大发脾气,何必搅和他们平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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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寂雨露期一过,姜檐便开始张罗启程的事。
原本十五日左右的路程,明德帝要他们在十日内达到壶口县,将在京中多逗留的时日,用这种法子补回去。
卫寂身子虽不怎么强健,但他骨子里有一种韧性,能享福,也能吃得下去苦。
赶路的时候,卫寂一声也没有吭,赶在十日的期限内到达了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