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图这次带来的都是心腹。

当下来传话的这个人名为阿四，耳尖得听到了“努及”两个字。

阿四有些古怪得看了一眼季阳，转身再次去通报了。

季阳面上虽然难看，但还算是能沉得住气。

这位舒图大王子自小就是北疆的天之骄子，听闻小时候丢失过一段时间，北屠必族的王翻遍了整个北疆都没能将他找到，没想到过了两三年的样子，舒图大王子自己又跑回去了。

北屠必族的王失而复得，直言他这长子有神的庇佑，对他更是疼宠有加。加之他样样出色，养成了个随心所欲的性子，行事作风颇为无法无天。

如今这般刁难他，也算是正常。

“走吧！怕是舒图大王子水土不服，无心……”

“东周二皇子殿下，我们大王子有请。”

季阳的话还没说完，就瞧见刚刚那个传话的人又去而复返，还带了话。

季阳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很快便控制住了。

他还需要跟舒图谈合作。

虽然这个舒图，确实是有些气人的本事在身上的。

***

若不是提前知晓，谁也看不出北屠必族是临时安营扎寨。

这片靠着河流的平地明显地被清理过，河边一顶华美的帐篷，瞧着就造价不菲。

不太像是北屠必族那种粗枝大叶的风格。

河边铺着柔软的地毯，舒图跪坐着，面前是精致的烤炉，肉片也处理的极为精致，做了不同造型的摆盘。

相较于北屠必族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习惯，舒图这种吃法，可以算是个异类。

他的衣着也不同于北屠必族其他的男人，而是更为繁琐，更为华丽。

简单来形容，舒图整个人就像是荒凉的北疆戈壁上乍然出现了一只开屏的孔雀。

季阳被阿四拦在了舒图的几步之外。

舒图很是在意烤肉的火候，他只是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季阳，便又盯紧了自己面前“滋滋”冒油的烤肉，小心翼翼地给其中一块儿翻了面儿。

口气里满是漫不经心，“东周的二皇子殿下？”

“舒图大王子。”

季阳虽然不满他的态度，也只能忍着脾气应了声。

舒图用一个精致小巧的银勺子，挖了一勺孜然，撒匀在银盘上，将烤好的肉片按顺序摆了上去。

在季阳的耐心耗完之前，终于抬了头。

“之前努及说跟他合作的东周内奸，是你？”

舒图的表情很是真诚，真诚到让季阳险些以为“内奸”是在夸自己。

季阳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不承认，或许会影响跟舒图的合作。

承认？有谁会骂自己是内奸的？

季阳斟酌了半晌才道：“努及没有跟您提过与他合作的人是谁？”

“我只知道是个想夺嫡的皇子。”

“夺嫡”两个字，被舒图说出来就如同是——“你瞧！这肉不错，吃一口不亏”。

舒图换了一个银勺，给烤肉淋了一层汤汁。

继续道：“若是我没记错，东周除了长公主，便排到了二皇子。北疆各族历来都是长子继承王位。所以努及说跟哪个哪个皇子合作，我一直以为是排行靠后的某个东周皇子。着实没想到，原来长子也要自己亲自来夺皇位。”

皇子与公主历来都是各自排行，按照道理来说，季阳应该是东周的大皇子才对。

只是他出生的时候，不知谁口快喊了一句“是二皇子”，皇帝便也顺嘴喊了一声“二皇子”。

自此，东周皇子公主们的排行就这么顺着定了下来。

季阳稍微大些便对此事耿耿于怀。

当下季阳只觉得舒图是故意的，却又没有证据，也不想再反驳什么。

成大事者，不要拘小节。

“那么二皇子殿下，你吃过了吗？我这烤肉，今日准备的并不多。你瞧，只够这一个摆盘。”

舒图对自己的摆盘似乎极为满意。

季阳的额角不受控制得跳了跳。

强压住了心中的火气，只敢在心中冷笑，“他这意思就是‘你吃着，我看着’！”

但他也只能道：“舒图大王子慢用，我只需一壶清茶即可。”

舒图的眼睛亮了亮，对他这回答极为满意。

这般精致的摆盘，还是自己独享比较好。

“阿四，带二皇子殿下去更换鞋袜。”

一直挡在季阳身前的阿四转过身，弯下了腰。

“二皇子殿下，请吧！”

季阳身边的人忍不住了。

“舒图大王子，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主子代表的是东周，您既然是来议和的，便应该有议和的态度。”

季阳铁青着一张脸，连日来郁积的怒气将胸口撞得生疼。

舒图将手中刚拿起的银箸放下，发出轻微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