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世元见他坐定，才扫了下面一眼，道：“都起来吧。”

众人纷纷起身，二皇子就站在何新身侧，何新只瞧着他望见六皇子，暗地咬死了牙。

二皇子率先开口，笑道：“不知父皇召儿臣等人前来所为何事？”

宁世元看了他一眼，道：“秦氏葬礼操办的如何了？”

二皇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立刻拿出哀伤的神情道：“已然安排妥当，她与儿臣夫妻一场，却遭横死，儿臣心里不安，便日日为她守灵，只求秦氏再度投胎，得一好人家。”

宁世元不置可否，朝众人道：“今日召众位前来，一来是是因何家婚约一事悬而未决，二来——”宁世元朝宁韫良招招手，宁韫良走到他身边，宁世元拉着小六的手，继续说道，“小六昨儿回来了，听闻他五哥的事伤心难过，昨夜在青鸾殿哭了一宿，非要说亲自将此事问清楚，朕特意叫你们前来，将前因后果说给小六听听。”

众人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并不知宁世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些人中，宁韫重最为紧张，其实此事中疑点颇多，证据又都含糊不清，只靠秦氏和侍女的死将这罪责硬摁在了宁韫城头上，本来他也没想过宁世元真会这么快处死宁韫城，本来是松了一口气的，如今这事新鲜劲还没过，再提怕是不好，于是他率先开口道：“父皇，此事已然清晰明了，五皇弟也已付出了代价，好端端的，怎、怎的又要重提？”

说一说完，又瞟见花淳身侧的宁韫良一张脸阴沉无比，只盯着他看的有些瘆人，一个新年刚满十一岁的孩子，倒是有了些大人的气魄，宁韫重灵机一动，便开口道：“回父皇母后，倒不是儿臣不肯旧事重提，只瞧六弟实在伤心，怕此事翻出来，让六弟更加伤心罢了。”

宁世元似乎有了些动摇，正犹豫间，就见小六挣开花淳，立在大殿之上，指着宁韫重，冷哼一声道：“我都不怕自己哭迷了，你倒替我担心起来了，既然父皇开口了，你还觉得今儿有机会不开口？”

这便有些跋扈了，宁韫重当着何家兄妹的面，被小自己许多岁的弟弟这样指着鼻子说话，心里十分窝火，冷笑道：“六皇弟虽有父皇疼爱，也该自规些，怎的离了父皇才几日，便被外面教的一点规矩也不懂了。”

宁世元怒道：“放肆，小六不过是伤心过头了才混说了几句，何时轮得到你指责了？”

宁韫重受了训斥，心里对花氏母子的不满更加一层，闻言也只得致歉道：“父皇赎罪，是儿臣轻狂了。”

宁世元又去看咬牙切齿盯着宁韫重得小六，正要安抚他，便听花淳淡淡的开口道：“重儿这话是没轻重些，小六出宫，是本宫娘家亲自教养的，重儿说小六没规矩，是在说我花家没规矩吗？”

花淳向来是好脾气，惯做和事佬的，如此疾言厉色甚是少见，宁韫重这才知道自己口不择言得罪错了人，忙跪下道：“母后赎罪，儿臣不敢。”

花淳不肯言语，倒是宁世元帮腔道：“你先起来吧，既然你没想好怎么说，就等一会儿，朕先问一下何家兄妹联姻之事。”

“是。”宁韫重起身立在了一侧。

何新听了半天戏，见提到自己了，连忙跪下道：“回皇上，臣下的意思与昨日相同，舍妹姻缘，皆由陛下做主。”

宁世元只不言语，何新跪在地毯之上，头低低地，心里慌的没边，昨夜他已经连夜将拾花楼卖出去的名叫珠玉的女子送到了宫里，冒死替宁韫城做了陈述，自来谨小慎微之人，将事情做到这个份上，无非是为了让自家妹妹以及她腹中的孩子有个好下场。

偏就在此时，何新清晰地听见，身边突然传来一声极小声地咳嗽声，就像是什么暗号，悄悄在大殿之上的四人中间传递。何新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身边一直跪着的何阮阮突然抬头，咬着牙，紧张地声音都在颤抖，却依旧坚定地说道：“臣女有言。”

何新的身子一下子僵了半截，像是死亡就在前面向他、他妹妹、以及他全家招手了。

宁世元道：“哦？阮阮你来说。”

不知道是不是这声“阮阮”给了何阮阮莫大的勇气，她紧攥着手绢，一字一句道：“五殿下失德，臣女不愿与此人再有婚约来往，良禽择木而栖，臣女斗胆，想为自己另求一个好的姻缘。”

宁世元还未开口，就见何新哆嗦着说：“皇上赎罪，舍妹、舍妹年少，胡言乱语，污了皇上耳朵，烦请皇上不要理会。”

宁世元一挥手道：“让阮阮说。”

何阮阮咬紧了下唇，一副英勇就义地神情道：“臣女愿嫁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