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记闻录(21)
宁韫良一听这话,什么瞌睡也没有了,只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嘴里尖叫着“五哥”便跑了出去。
宁韫良跑出去的时候,琴凌已经带叫人将冻僵了的宁韫城挪到了暖阁那里。书凌今日不当值,被匆匆叫来之时珠花正插了一半,琴凌这样在深宫里待了十几年练的油滑一般的人,也真心实意地觉得宁韫城可怜,来接书凌之时,眼中都簌簌地流着热泪。
“书凌,已经叫太医了,娘娘让你先去瞧瞧,实在是可怜——”她拿手绢擦擦眼泪,恨道,“也是夜里当值的婆子不当心,愣是让这么大个活人跪在殿外跪了这么久,娘娘听闻此事哭的眼睛都红了,若有个好歹——”
书凌打断她道:“姐姐噤声,这话不是我们能说的。五殿下往常瞧着不声不响的,实则最有主意,他若有心避着人在这下跪,值夜的婆子瞧不见也是正常。我且去看着,准备好炭火热水,我先去扎针,手脚冻着了还在其次,别让寒气入了五脏六腑。”
说完,便由两个小宫女拥簇着,一路疾行到了里面。
众人慌乱中,花明悄悄地进了青鸾殿,拦腰抱起往暖阁跑的宁韫良,裹着人便走了。
宁韫良路上不断地拳打脚踢,哭喊尖叫,花明捂着了他的嘴,带到少人的僻静角落里,将人放下。
宁韫良喊叫道:“花明哥哥放开我,我要见我五哥!”
花明摁住宁韫良的肩膀,他也是刚刚才知道宁韫城跪在雪地里跪晕的消息,花明将手从袖子中伸出来,只这一会就觉得手在发僵,这样的天气,跪上一夜,死的活的都不好说了。
花明心道:“昨夜我还在想五殿下要如何是好,今日便出了这档子事,虽与我无关,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君子当怜少儿幼女,我也该帮一把,无论冷宫里那位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五殿下却是个好孩子。”
他按住宁韫良,小声地语速极快地喝止宁韫良道:“殿下现在进去没有一点用处,娘娘定然会给五殿下找最好的太医,六殿下进去里面的姑姑们还要分心照顾殿下,反而碍事。殿下若真的为五殿下好,不如去见皇上。”
宁韫良眼泪朦胧地看着花明,他不解道:“可是去找父皇做什么?他又不能让五哥好起来。”
花明道:“五殿下这样不顾自身,为的是冷宫里的那位公主,可如今五殿下一时半刻肯定醒不了,皇后娘娘顾着照看他也腾不出手来,可前朝范太师必定步步紧逼着皇上诛杀冷宫的那位公主。马上就下朝了,难保皇上不会为了范太师处决公主。殿下为了五殿下好,便现在去见皇上,为五殿下哭一场,说不定可以暂时保住冷宫那位公主性命。”
今日朝堂安稳,天降大雪,难免会有百姓受饥受寒之事,宁世元一惯按照先例,派人下去开仓放粮,缓和一二。朝臣三三两两禀报了些事,不甚重要,宁世元一一回了,早朝便散了。
宁世元回到书房,惦记着天寒地冻,花淳怕冷,便派人去皇后宫里问安。
“跟皇后说,朕中午陪皇后用午膳,今日天冷,让六皇子也不要去书房了,多在宫里陪他母后说说话。”
内侍应了一声,还未退下,就听外面小太监传话:“禀皇上,范太师求见。”
宁世元道:“太师怕是为了朱氏女一事来,传——”
正说着,便见一小人由一名小太监带着哭哭啼啼地从后面跑了上来,一把扑到宁世元身上。“父皇——”
正是宁韫良。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好久,范太师站在书房的屋檐底下,书房内偶尔回传来孩童和大人嬉笑声,里面欢快的气氛,让范太师愈发的焦心。他转过身来望着皇城的漫天的洁白,背在身后的拳头攥的紧紧的,一声叹息从心底攀到了嘴边,他的嘴唇已经冻得微微发紫,不知过了多久,内里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范太师连忙回过身来躬身行礼。
出来的是一个小内侍,内侍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道:“皇上说,今儿有事,不见太师了,雪天路滑,太师仔细着脚下。”
范太师抬起头来,微微皱着眉头,书房里已经安静下来了,范太师的急火在心间烧了半晌,最后终于烧成了冰冷的灰烬,风吹的范太师打了一个寒颤,他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朗声道:“谢陛下体恤,老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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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割臂之盟
皇上暂时压下了朱氏女的事情,范太师一派接二连三地上奏,都不见回音。
此事传到谦亲王耳朵里,他正裹着宁韫琅射箭,手劲一松,手里的箭射出去便失了准头,擦着靶子过了。
“这都是六皇子哭闹一番的功劳。”他笑着说道,听不出来话里的情绪。宁韫琅想说话,谦亲王又抓了一只箭,握紧了宁韫琅的手,一箭下去,正中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