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韫城陪她跪着，宁韫良站在他们一侧。

宁韫重带着些得意开口道：“父皇，儿臣去取画，和四皇弟结伴，路上说好了再一同回来，谁知就在儿臣等四皇弟的功夫，就看见有个小丫头的影儿从儿臣眼前窜了过去，太快了，儿臣看花了眼，以为是什么猫儿狗儿，便追了过去，谁知道追了一条街，就看见这小丫头和两位皇弟在一处，不知道做什么，儿臣上前询问，谁知几人都吓了一跳，那小丫头疯了一般，撞开儿臣就跑，儿臣一路跟着她到了冷宫，亲眼瞧见她管冷宫的朱氏叫娘。”

宁韫良最小，被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拿眼睛去看花淳，小丫头一直在哭。

范太师开口道：“小姑娘，二皇子说的可是真的？”

那丫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紧紧地攥着宁韫城的衣角，也不敢说话。

晋妃仔细地打量着那小丫头的面相，开口道：“陛下，臣妾倒觉得或许是误会，朱氏的孩子都死了，或许是冷宫里其他什么人的野孩子，得了五皇子一时兴起照拂了几次而已。臣妾瞧这孩子可怜，哭的都不会说话了，看那小脸花的，不如先问问五皇子，小丫头先交给臣妾，臣妾安抚了她，再带过来问话。”

宁世元应准了，小丫头死活不肯走，晋妃瞪了她一眼，找人强行抱走了。

待晋妃带人下去了，众人问宁韫城，宁韫城跪在地上，什么也不肯说，宁世元几要发火，都被花淳拦下了。

不多时，等晋妃重新带了人回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此事不必审了。

宁韫京瞧着晋妃领进来的小孩子，小声地笑了一下，对着身旁的乌淤信说：“我瞧晋妃娘娘就是故意的，给这丫头洗个脸换身衣服，谁瞧不出来她和小五子一模一样，都说小五子生母像皇后娘娘，你瞧真是不假，小五子像绝了小六，连带这野丫头也像是母后生的一般。朱氏害了太子和小四的生母，当时既然说好了，小的命换大的命，如今大的死了，小的还在，可不是打范太师的脸。你瞧着吧，有好戏看了。”

小丫头的身份既然确认了，宁世元也不好说什么，传话下去去查这小丫头的来历，也算是对范太师有了个交代，家宴很快不欢而散了。

花明很快得知了这件事情，家宴之后宁世元召花淳相伴，二人带着宁韫良去皇郊打猎去了，一来一回很耗时间，花淳回到宫里，天就要擦黑了，再有一时半刻各宫就要下钥了，花淳顾不得收拾，就立刻召见了花明。

花明在雅阁里同样等的焦心，恨不能就守在门外，传话的嬷嬷一来，便立时跟着走了。

花明走偏门进的青鸾殿，就算是亲侄子，也是外男，总要避讳。

然花明刚到，等嬷嬷进正殿通传的时间，就看见正殿的台柱子下，躲了个小小的人儿，嬷嬷一进去，那小人露出一个脑袋来，一双桃花眼左顾右盼的很是警惕。

花明无奈道：“六殿下，别躲了，仔细一会儿嬷嬷瞧见了要告娘娘去。”

宁韫良从台柱子那跑出来，一把跑到花明面前，抱住他的腰，花明挣开了他道：“六殿下，外面这样冷，您刚从皇郊回来，不该在这里吹风。”

宁韫良哭着道：“花明哥哥，你说朱氏姊姊会怎么样？会死吗？”

花明叹了口气道：“这个我也不知，只是殿下合该早些告诉我这些事，我还能替殿下遮挡一二，如今……”他神色有些黯然，花明自来不愿多事，只是实在心疼幼弟，他道：“如今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嬷嬷出来了，花明进了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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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雪人

范太师的府邸建在偏僻少人的南郊，范太师爱好玩水，特意在北阁里建了一道由水车转着，时时会落水在檐上成一道雨帘的小门，这些年范太师年纪渐长，身体寒气过重，膝盖在阴天下雨之际常常痛的起不来床，太医常劝他多做保暖，卧房里也要烧上地龙，才能缓解一二。因为膝盖的原因，范太师很少再来北阁，往常只是坐在书房里往这处看，像是这样在此处一站便是两三个时辰，这些年只有两次，一是那年文妃娘娘去世，二是八年前太子失宠。

范太师学贯古今，心怀天下，这些年作为臣子，政绩颇丰，朝里一半的臣子都是他的学生，他管理科举这些年，考场清明，应试公平，一无作奸犯科徇私舞弊之事，二无因门第出身藐视科举之行，不论出身，以才敛才，为朝廷收揽了大批有用之人，算得上是天下才子心中的伯乐和标杆。

如此大能，做学问和做人都有极高的境界，故以身在红尘八方来风却能意志坚韧为国为民，然而这些年，风风雨雨都不在乎了，唯独小女儿文妃之死，多年不能放下，每每提起，便是心中含了一口气，疼痛难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