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的尸首可是在你们这——”

“小点声，现在可不是什么六皇子了，是罪人良。”

“罪人良？他的名字？”

“一个皇后跟流匪生的野种，怎配姓宁？不单是姓，名字中间从的韫字也不能再叫了。听说自从皇后认罪，皇上紧接着就让人在玉碟上除掉了他的姓名，并将起居录上关于他的言行都抹掉了，不仅如此，听说皇上又派人搜宫，所有他沾过的东西统统销毁了，都让连带他的师父旧友一块罚了。”

“皇上这么恨他？”

“谁不说呢，但是要是你，你能不恨吗？辛苦养育一个孩子这么多年，到头来是自己夫人与旁人生的孩子，搁谁谁不生气？”

秀丽低下头，委婉道：“可我怎么听说，此事皇上从一开始就是知晓的——”

奉天训斥道：“你听谁说的？也敢胡乱往外传，这些话出了这个门，一个字也不许说。”

秀丽低着头，有些委屈的样子。

奉天又有些心软，哄道：“行了，哥哥说话重了些，你别放在心上。不过话说回来，你来就是打听这件事的？”

秀丽点点头，奉天疑惑道：“你平日里胆子最小，又不爱管旁人的闲事，更从来不爱传闲话，今儿是怎么了？”

秀丽道：“大哥，我只是今日突然听到皇后娘娘出事了，心里有些不痛快，你知道的，咱们当年是受过皇后娘娘恩惠的，当年我在宫里病重花不起钱请太医，是大哥去求人的时候遇到了皇后娘娘，这才有人来救的我……大哥，我觉得皇后娘娘是个好人，这些年咱们宫里谁不说娘娘慈心——”

“这件事情以后都不要再提了，民间女子不贞都要去浸猪笼，莫说是皇宫大内。得了，以后你也不要再去打听这事了，外面有传言，说花家在京，皇后娘娘腹中又有龙子，大约皇上是能放过她一马的。”

秀丽低下头，不再言语。

奉天吃了饭菜，送走了秀丽，急急忙忙地往当值的地方赶去，这些日子事多，可不敢马虎。

过了前面这道门，就是天牢了，今日不知怎的，里面安静极了。

奉天正想着这个点倒不到兄弟们打瞌睡的时候，怎的都不说话，莫不是上头哪位主子来了，正担心呢，就见大门没有关严，他悄没声息地推开门，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众兄弟都倒在了地上，奉天惊觉不好，忙探了探身旁小苏的脉搏，还好，只是昏迷了。奉天提了一口气，握紧刀把儿，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里面的锁好好的，没有被撬开的痕迹，倒是一侧过道尽头的小房间里，似有窸窸窣窣地声音，他提着轻功掠了过去，从铁栅栏里看到停着宁韫良尸首的房间里正站着七八个黑衣人，一个黑衣女子正在探他的心脏，好是一番检查，才松了一口气，对身后两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说道：“无事，刀伤虽重，没有直接伤到心脉，多亏了你白日里塞到他嘴里的止血丹，多少算是留了他一口气，先把人带走吧。”

立刻就有站在一旁的黑衣人拿出一个大的包裹，将里面装着的猪骨头洒在房间里。

奉天不敢再看，又提着轻功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一出门，立刻朝哨楼大鼓哪里跑去。

夜色深沉，奉天又急又怕额头上都跑出了汗，他一路冲上哨楼，推开及腰的木门，拿起鼓槌刚要敲，动作却停止了。

他想起多年前的那个雪天，寒气逼人一如今日，当年他求了这么多人，谁也没管他和他妹妹，他最后无助的蹲在长街的角落里哭，大雪漫漫，几乎要将他也淹没了。是皇后娘娘路过长街，听到他的哭声，这才救下了他和秀丽。

就算是他这些年在天牢看尽了阴谋算计生死离别心已经变得冷了，他自己也很清楚，秀丽说的没错，皇后娘娘真的是个好人。

奉天环视四周，没有人的踪迹，他将鼓槌扔在地上，快准狠地将后脑往哨楼大的柱子上一撞，昏死过去。

“哎——头儿，那侍卫怎么自己撞到柱子上了？”角落里的黑衣人收起了角弩，对身边的乌淤沈问道。

乌淤沈也松了一口气，狠狠拍了那黑衣人一巴掌：“做好你的事。”

宁韫良的尸首已经被抬出来了。

宁韫城将人放到陆业背后——这些人里只有他有个本事能背一个没有意识的人翻越皇宫的高墙——对着乌淤沈道：“放火。”

乌淤沈领命要走，忽听花明叫他。

“阿沈。”

乌淤沈回过头来，花明对他道：“别伤人性命。”

乌淤沈道：“放心吧，走之前会给那些牢头子解药，火从里面放，烧起来的时候人都撤了，犯人和侍卫都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