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记闻录(114)
长公主连夜返回,路上修书一封,直接递到了宁世元哪里,只说起行至半路,乔家生意上出了些差错,乔家家主乔思德听闻此事急火攻心,路上就呕出了鲜血,卧床不起,高烧不止,此去京都之行,怕是要暂缓。
宁世元一向对这个妹妹不怎么关心,只是潦草的回复了几句,妹夫照料身体为上,来京之行不必强求。
同年冬天,初雪家宴之前,传言乌堆长公主在家宴上见帝后儿女绕膝,其乐融融,不禁想起了义女何阮阮,几番牵挂放心不下,便上书请奏花淳,想要接何阮阮来京小住。
花淳应下了,刚刚经历完小产的何阮阮拖着病体被接进了京都,花淳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何阮阮自盛乐十七年嫁给宁韫重这七年间,竟小产了三次,一个孩子也没留下来。有心人便开始嚼舌根,说乌堆长公主这哪是惦记义女啊,八成是听说何阮阮如此境遇,过来救她命的,否则就按何阮阮这个小产的速度,再有两年,这条命估计就保不住了。
闲言碎语不值一提,咱们且来看看初雪家宴。
腊月初八,青鸾殿。
此时自咱们这个故事开始已经过去整整十八年了,十八年前,和今日一摸一样,下雪的日子,皇上来接心爱的皇后去喜乐阁过家宴。
只是红颜弹指老,当年初为人母娇俏可人的皇后娘娘,如今亦快四十了,镜中容颜已见明显衰败,哪怕花淳果真长的倾国倾城,如今留下的,也只是个还算的上美艳的半老徐娘。
琴凌有时候看着花淳伤神,也会跟着娘娘感叹岁月匆匆,她记得她很小的时候,曾经在家里读过这样一句词,当时读起来就觉得凄凉,如今看起来,才刚刚应景。
那句词上说:“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宁世元却没有给这对主仆更多的自哀自抑的时间,雪刚刚下的大起来,芷芳就打开帘子,宁世元带着一身凉气笑意盈盈地走进了青鸾殿。
花淳被这凉气激地打了个寒颤,见是宁世元进来了,连忙由琴凌扶着起身行礼。
花淳行完礼,宁世元将她扶起来,摸了摸她的肚子:“皇后这一胎有六个月了吧。”
花淳道:“皇上好记性,正是六个月。”
宁世元笑道:“谁也没想到,今年的初雪来的竟这样的晚,朕方才一路来,见宫墙内外银装素裹,独成美景。只是倒也来的巧,初雪恰好赶上了腊八节,朕听闻皇后已经在城外施粥了,今日好节日,百姓感念皇后慈悲,咱们晚间家宴,也一块儿乐一乐,等家宴结束了,朕带着皇后去后花园去赏雪。”
花淳又谢了一次,帝后照例相携着走了出去,琴凌紧紧地跟在花淳身侧,听到宁世元无意中提起:“朕听说皇后前几日派老五去涿州了,倒不知今儿能不能赶上家宴了。”
花淳柔声道:“回皇上,城儿出门一向脚程不慢,按时间算,今日晚间也能回来了。”
宁世元道:“倒不知是怎样的急事,让皇后几次三番的催着,城儿风寒一好,就将人指派出去了。朕听闻皇后进来似乎十分关心城儿和小六的婚事,一直在选看合适的女子,莫不是这一次,也是跟城儿的婚事有关?”
花淳小心翼翼地看着宁世元的脸色,只见他面色如常,才敢靠近他,先是致歉道:“臣妾事先没有禀报皇上,是臣妾的不是。”
说完就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宁世元闻言,面上表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应和道:“竟是这事,还是皇后慈心,都没人来禀报朕。”
花淳温柔地说道:“皇上日理万机,身边人自然也不敢拿这等小事来烦扰皇上。”
宁世元干笑了两声,二人一同往喜乐阁去了。
家宴上苦等宁韫城的,除了帝后,自然是宁韫良。
宁韫良本以为有何家有面拦住了书治长公主,宁韫城婚事的事就能往后拖一拖,没想到没过了多久,花淳就下令,让宁韫城亲自去一趟涿州。
没有人知道花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宁韫城一去多日杳无音信,宁韫良心中记挂的紧,却也只能干着急。他甚至在想,不如就按照宁韫城所计划的,两人以后在江城厮守,倒好的过这样三日不见五日分离的。
家宴不过是普通的宴席,宁世元依旧在家宴上时时提着花淳和宁韫良,众人或奉承或应和,不过大家做一场戏,戏散了各自回家罢了。
要说今日有什么例外,那就是,今日的家宴,前太子侧妃荣侧妃也到了,只是宁韫良的这位嫂子,向来不爱说话,在家宴上也不曾出什么风头,不过是带着先太子的两个孩子过来给帝后磕了个头而已,宁世元的心思都在花淳的孩子身上,对其他人,几乎是漠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