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吧。”
见场面安静,顾明月出声打破沉默,“你们是聪鹿城过来的吗?我以前在那边上过几年班。”
“你在鹿城待过?”
顾明月点头,顾老师给他们添饭,说道,“是啊,暴雨前回来的。”
“那你算幸运的,那边超强台风,洪涝灾害持续了好几个月…”男人顿了下,说,“极寒天死了很多人。”
肉粥下肚,几人话多了些,“我们收到鹿城紧急救援文件去支援时已经晚了。”
全国受灾,他们先去就近城市支援,到鹿城已经极寒天了,那座最文明最繁华的城市好像回到原始社会,所有人拉帮结派,自成部落,谁有粮抢谁…
他们身上的伤就是维持秩序和他们殴打造成的。
上面派了好几个军区进鹿城,牺牲人数众多,前几天政府才把局面控制住了。
顾明月试探道,“我嫂子朋友就是从那边来的,鹿城那边的人会全部转移到这边来吗?”
那可是千万人口大省,不是几个警察几具枪就能唬住的。
“这边受灾的情况算轻的,不出意外会全部转移来这边。”
陆老师没法想象眼前的灾难算轻微,那沿海地带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爬满皱纹的脸露出绝望之色。
顾明月知道他们没有撒谎,比起鹿城的混乱,茨城到现在算好的。
她寒暄几句,掉头回去了。
刘阿姨熬的粥好了,赵妈妈端着托盘,一个帐篷一个帐篷送粥,顾明月帮着盛粥。
忙完回地里已经十点过了。
有人在地里挖到了红薯,所有人都蹲着身开始挖,茼蒿,蒲公英,艾草,甭管认不认识的草全部挖回去。
周慧也加入其中,见她回来,把袋子里的竹片递过去,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山顶还有直升机来,家属院住不下,帐篷架在山后的。”
顾明月抬头看向夜色里亮着光的山顶,低低道,“看来扩建基地是迫在眉睫的事儿了。”
“怎么了?”
“其他各省的人全部会往西南转移,基地就是安全与危险的分界线。”
语落,喇叭里又开始喊人了,五个人名,每个人名重复三遍,喊完后,紧接着通知,让基地所有男人集合。
周慧直起身,眺向山脚大门,“又来人了吗?”
【15-18岁的站最左边,19-55岁的站中间,56及其以上者站右边,请大家严格按照自己的年龄选择队伍,政府立马分配新的工作内容。】
沉浸在挖野菜氛围里的女人们放慢动作,激烈讨论起来,“又有啥活啊?”
“谁知道呢?”
顾明月蹲着,看四周的人像追着光的飞蛾往集合场地走去,跟周慧道,“我们去看看。”
附近已经围了两圈看热闹的。
负责这次大会的领导顾明月没有见过,深黑的目光坚定,像谁都不能动摇的大山,握着喇叭,声音沉而稳。
“迄今为止作为土生土长的茨城人,作为政府一员,我始终相信团结就是力量,只要我们团结,再大的困难都能被我们踩在脚下…”
他的声音能定心,所有人都仰头注视着他。
“有水灾,我们就想办法开通水上交通,有鼠灾,我们专家连夜研究老鼠药,有雪灾,我们建执勤点,切身保护人民财产安全,有坏人,我们就集中搬到山里来,中途有牺牲,但我们没有妥协,任它是否有白天,只要我们团结,黑暗里照样发光发热……”
他语气没有停顿,继续道,“事实证明,除非我们自己想倒下,否则没有人能折断我们的脊梁,老天爷也不能…”
人群里响起激烈的掌声。
“对,老天爷也不能。”
“老天爷也不能!”
大家激动地附和着。
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愤慨激昂,热泪盈眶。
操场静默了足足两分钟,台上的领导话锋一转,“书里常说,灾难面前,人类是渺小的,她们见死不救,自私自利,趁火打劫,经历过这几场天灾,我却有了新的认识,困境时,如果不能保全自身,谈何营救别人?”
他指着家属院道,“昨晚,我们基地来了很多前线战士,面对危险,他们一往无前,视死如归,但他们受伤了,再让他们参与营救就是让他们白白送命,他们现在的处境和我们之前何其相同…”
“面对亲戚好友,我们的血真就凉透了吗?不是,是我们且处困境且在自救无力施以援手啊。”
这话说出了多少人的心声?因为居住,因为物资,亲戚好友反目成仇,夜深人静,真的没有思考反省后悔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