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往灰蓝色的帐篷看了眼,“哪个地方的?”
“东边的。”
短发阿姨看了眼顾明月,看她陌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是?”
赵妈妈给她解释,“我对面邻居小顾,小顾,这是刘阿姨。”
“阿姨好。”顾明月戴着口罩,眉眼弯弯。
刘阿姨视线落回赵妈妈脸上,“你该吃吃,该睡睡,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筲箕里的菜刚洗出来还在滴水,她站去灶台边,摆好菜板,捡起筲箕里的菜切起来。
怕吵着帐篷里休息的人,她的菜刀落得很轻,说话带了丝哽咽,“东边几个省都遭遇了海啸台风,死了几千万人,他们昨晚到这儿就望着天呜咽……”
因为是公职家庭,刘阿姨对这种无能为力感触特别深,“他们有的人从出事那天就没回过家,家里老人孩子死了都不知道,他们尽力了啊。”
赵妈妈感同身受,亲家母和儿媳妇死的时候她们都在上班,丈夫死的时候儿子在外地,头七都没赶得回来。
她说,“政府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扩大基地,团结力量耕种,保证粮食有产量,大家日子就能好过点,要不然…”
还得死人。
最后的话她没说完,顾明月能看到她眼眶里跳跃的泪光,目光移向帐篷。
他们来得突然,基地没有准备,除了帐篷,其他物资都不充足,有的两三个人睡在一张担架上,有的躺在居民们挡风用的竹帘上。
神情恍惚疲惫,完全不见人前的风采。
赵妈妈想到儿子也这样就心如刀割,“他们伤得严重吗?”
“伤得不严重,主要给累的。”
几个月全力救援,铁打的人也吃不消,赵妈妈说,“我家还有几块腊肉,待会我给你拿来。”
“政府已经派人去杀猪场杀猪了,你那点物资就留着吧。”刘阿姨将切碎的菜叶倒进锅,舀了坨猪油放进锅里,挪小板凳给赵妈妈坐。
赵妈妈说不用。
刘阿姨往灶膛里添把柴,劝赵妈妈,“你家赵程本事算大的,定能安然无恙的回来,你把自己照顾好,免得他们出门在外还要担心你。”
赵妈妈苦笑,“我知道。”
顾明月打量着周围,在某个亮着灯的帐篷前,瞥到抹熟悉的身影,“阿姨,我看到陆老师了,我过去打个招呼啊。”
东边有五省二十城,刘阿姨只说东边来的,但没说具体省份。
东边往北靠近首都,如果是那边过来的,说明首都也严重受灾,而他们到这边来,要么北边基地住不下,要么北边没有基地。
如果是后者,也就说整个华国基地的界限是从这儿开始的。
基地就是南边基地的屏障,能安全吗?
陆老师端着碗,给帐篷里的男人们盛粥,她提了提口罩,走过去,“陆老师。”
看到她,陆老师有些许意外,但喜悦更多。
毕竟是楼上楼下的老邻居,受顾家照顾的那段时间饮食丰盛,他往她身后看了看,“你爸没来吗?”
“他要上班。”
顾明月看他端着锅直接往这个帐篷来的,猜这儿有他的熟人,“这些也是陆老师的学生吗?”
陆老师叹息,“是啊,以前上课嘻嘻哈哈不听话,危难时刻,他们却是奔赴在前线的。”
这些人年龄和赵程差不多,但皮肤糙得多,嘴唇干得裂了缝。
她突然不忍心问他们外面的情况了。
到时背靠担架坐着的男人问陆老师,“陆老师,她也是你的学生吗?”
他嗓子是沙的,但说话时,眼里有星星般的光芒闪烁着。
陆老师说,“我楼上的邻居。”
他似乎也有想问的话,仿佛难以启齿似的,忍着没说。
“陆老师想问什么就问吧。”喝粥的男人道。
陆老师叹气,“你们还回去救援吗?”
“上面让我们休整好原地待命。”
回不回去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陆老师道,“你们知道江城的情况吗?小战和他妈妈还在江城…”
陆战是陆老师孙子的名字,毕业不到两年,陆老师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
男人舔了下干裂结皮的唇,如实道,“直升机直接从鹿城过来的,没有在江城逗留,我也不知。”
上面的指令是来这儿,可见江城的情况并不好。
陆老师也猜到了,江城是省城,真要安全,全省的人都该往江城转移,而不是到茨城这种小地方来。
学生安慰他,“陆老师,江城时西南大城,政府重心全部在那边,不会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