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隐隐作痛的丹田，肆无忌惮地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等她笑够了，才抬起头，冷冷地望着凌恒：“尊上，你究竟是想救我，还是想救这具属于你女儿的身体。”

心口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凌恒闭上眼：“戚池，从来都是你，我和从云都没有把你当成过别人，你放过自己吧。”

其实这些年凌恒对她如何，戚池不是察觉不到，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凌恒都已经在尽力弥补她了。

哪怕她不想领这个情，也不能否认凌恒对她，确实是有几分真心的。

他曾经对她不好，也曾对她好，不论好坏，悉心指点不是假的，传她的功法剑术不是假的。这些好与坏，在现在好像都无足轻重了。

除却生死无大事，可现在连生死都成了小事，还能有什么事能值得计较的呢。

风声呜咽，雨却小了许多，戚池挣扎着站起来，凌恒便去扶她，戚池顺手握住他的手腕，撤去了禁锢他修为的清气。

凝滞许久的灵气重新在体内缓缓流淌起来，充盈着凌恒的经脉，天地间的灵气也汇聚而来，祥云凝聚在上空，风声霎时便散了，连绵的雨雾也停在半空不肯落下。

凌恒伸出手，替戚池挡去了雨水。

“我娘没有喝忘情水，都是我骗你的。”戚池避开他的手，用力按着自己的丹田，声音有些淡，隔着朦胧的雨雾，让人听不真切。

“这具身体我不会用多久了，”她说，“凌恒，我们之间的烂账一笔勾销了吧。”

什么爱恨嗔痴，都这么算了吧，到时候桥归桥路归路，各归其位，不要再扯上关系了。

第110章 探望

等到凌恒的灵力重归平静, 雨便又下起来。

远处的季清与戚从云听见了戚池的话，终于忍不住现了身，戚从云脸上说不清是雨还是眼泪, 她问：“小池，你也不要娘亲了吗？”

“当年我不是故意丢下你的, 我只是觉得自己或许活不下来，但你还可以长大。”戚从云哽咽着，目光哀戚地望着戚池，沉甸甸的, “我没想过丢下你的, 小池, 你相信娘, 我真的只是想让你能平安。”

戚池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戚从云, 半晌, 伸开了双臂, 戚从云愣了下，忽然间泪如雨下，然后像从前一样，伸出手轻轻抱住了她。

戚池有些恍然，原来自己都长这么大了, 甚至比娘亲要高了。

自己终于不用再活在戚从云的羽翼之下了，她现在很厉害了，天地间也不会有人是她的对手，可戚从云还是会和以前一样, 关心着她的情绪，在意她开不开心。

戚池也抱着她, 小声道：“娘，我没有不开心，也不会不要你。”

戚从云的眼泪好像止不住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在戚池耳边说着对不起。

自从血脉的事儿败露之后，戚从云对戚池总是满怀愧疚，快把这半生的眼泪都流光了，可她何曾对不起戚池过。

戚池有些惆怅地想，比起眼下，她还是更喜欢戚从云教训她的时候，虽然有点凶，但她也就吃点皮肉苦头，不用这么绞尽脑汁地去哄戚从云。

主要也是因为戚池自己现在也很累，不是身体上的累，元神的痛还能忍，她就是很迷茫，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怎么安抚戚从云。

想不到怎么安慰戚从云，戚池索性抬起手，一记手刀劈在戚从云后颈，戚从云闷哼一声，身体软了下去。

凌恒快步上前，接住了戚从云，季清也过来，戚池便伸手搭上了他的。

她没再去看戚从云，借着季清扶着她的力道，重新迈进细密连绵的雨雾里。凌恒沉默地看着他们两个离开，第一次没有让季清放手的想法。

戚池垂着眼，睫毛上还挂着未落的雨水，她道：“师尊。”

季清：“我在。”

戚池：“我想要把伞。”

季清说好，我给你做。

他们两个便回去做伞。

那些年在白玉京避世，别的城主楼主忙到脚不沾地的时候，只有季清能有闲情逸致去养花种草，拂云楼的竹子被他换成了种给戚池的山茶，换下来的都被他留着，戚池说想要把伞，正好能拿出来用。

青衫矜贵的仙君席地而坐，手里拿着一把砍刀在院里劈竹子，手法娴熟，不像个仙君，倒想个手艺人。

戚池坐在房门前的台阶上看着他做伞，她不想融合三印，什么都不想，就这么无所事事地看着季清为她做伞。

这些竹子虽然已经有了年头，但被季清处理的很好，劈开的时候声音仍旧清脆，混着嘀嗒嘀雨声，很能安抚情绪，戚池看着看着，倚着门睡了过去。

见她就这么在这儿睡着，季清也没有叫醒她，仍旧忙着手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