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恒：“……”

瓷瓶很小，小到他一手就能握住，里面晃荡着水声，与凡水没什么区别。

可戚池敢拿到他面前, 自然也不会是假的。

喝了这瓶所谓的忘情水, 那些荒唐过往, 以后就只有他记得。两百年的爱恨嗔痴, 都成了他的一厢情愿，故事里的另一个人抽身而去, 只剩他一个困守在回忆里, 求不得, 放不下。

他声音有些哑：“她真的喝了吗？”

戚池从没见过他这幅模样，洵阳尊从来都是生杀予夺，风光无限，何曾有过这种万念俱灰的颓唐。

或许真的有血浓于水的说法，戚池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于心不忍, 可她又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不忍，不都是一报还一报么。

于是她望着凌恒的眼睛，笑眯眯地、有些轻佻地道：“我怎么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呢，肯定是骗尊上的了。”

“戚池！”

凌恒心神大乱, 根本分不清戚池到底是说了真话，还是在骗他, 他只想见戚从云一面，可他刚起身，就被手腕上的锁铐拖了回去。

戚池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挣扎，临走还不忘朝凌恒挥手：“尊上，我就先回去了，您不在的这段时间，清微天我一定会替你管好的。”

担心凌恒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戚池还在这里落下了一道隔音的结界。

她一出来，霜飞晚便上前：“少主，这几天下面的人找来了许多珠子，还请您过目。”

戚池过去看了一圈，虽然都是好宝贝，外形也很是相似，但都不是定魂珠。

汪洋里去寻一颗指节大的珠子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戚池也没有苛责，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拿着各式珍珠当弹珠玩。

品相上佳的珍珠被她不要钱似的丢来滚去，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响，戚池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托盘上的珠子，思绪飘的有些远。

定魂珠真的能找回来么，若是找不回来，小石头就进不了轮回了。诚然她不喜欢小石头，但小石头也是这世上难得真心待她的人，她也不想看他落得这么个下场。

不如填海吧，一寸一寸找过去，总有找到的一天。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戚池便打算付诸于实践，她道：“阿晚。”

霜飞晚任劳任怨地进来待命。

戚池将托盘一推：“我看东海那些龙族鲸族是不想好好做事了，传下去，它们拖一日，我就填海十里，直到找到定魂珠为止。”

霜飞晚：“？！”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劝道：“少主不可，海中水族无数，远比陆上修士要多，若真填海势必会惹来众怒，到时天怒人怨，清微天不好收场。”

戚池想了好一会儿，有些头疼。

若真填了海，到时候死的生灵必然要以万计，且不说她自己良心上过意不去，到时候戚从云和凌忧都不会饶了她，她刚才莫不是猪油蒙了心糊涂了，连这种事都能说得出口。

她按了按眉心：“算了，你们继续找吧，去生洲的船安排一下，到时候我也一起登船。”

这回霜飞晚没说什么，领了命下去了。

可不过一瞬，她又进来了：“少主，池清前辈说要见您。”

听见季清的名字，戚池明显烦躁了许多：“不见，告诉他一尺江山的事已经了了，他可以回去了。”

霜飞晚应声退下，可那些弟子根本拦不住太清境的季清，不过一瞬，便让他闯了进来。季清神色不悦：“戚池。”

戚池缓缓吐出一口气。

来都来了，总不能把人赶回去，季清也不是能让她呼来喝去的人。

她重新坐回位置上，半倚着靠背，扯出个笑来：“师尊这架势，莫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季清皱眉：“那忘情水是哪里来的？从云真的喝了？”

戚池想起这一茬，便把赵晚晴叫了进来。

她把一桶忘情水放出来：“给你了。”

赵晚晴颇有些稀奇：“真能忘情？那可是好东西，少主放心，我绝对能大卖一笔。”

戚池笑：“我看李洲白自己都不够用的。”

“给他多浪费啊。”赵晚晴像见了宝贝似的把桶收了，丝毫不管她哥的虐恋情深，“还不如留给我卖钱。”

季清脸色很冷，赵晚晴的声音越来越低，索性溜之大吉，给这对不知道又搞什么幺蛾子的师徒腾地方。

等赵晚晴走了，戚池才把目光转向季清：“忘情水是我从东海寻来的，花了许多天时间才有这么一点，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季清：“真有忘情之效？”

戚池笑：“师尊若不信，试试不就行了，若是能忘记弟子，您不仅不用为情所困，还可以一剑宰了我，为天下众生除害，还您一个清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