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恒：“……”

他把笔重重一放，连卷宗也不看了：“随你。”

说着随你，但语气听起来咬牙切齿的，也不知道戚池又碰了他哪片逆鳞。

戚池在他旁边坐下，托着脸笑吟吟地：“尊上现在对我真是比从前大不同，若不是我还有点自知之明，可能就真的要恃宠而骄了。”

凌恒沉着脸道：“你用得着本座来宠吗，凌忧被你哄的都找不到北了，本座若是再宠你，天都能让你捅个窟窿出来。”

太久没听他自称本座，戚池居然还有点不习惯。

她眼珠一转，立马垂下脑袋，满脸伤怀：“尊上息怒，我只是想着在清微天也没个知交，只有勾陈长老对我有几分和善，所以才讨好几句，尊上若是不喜，以后我不去便是了。”

凌恒：“……”

这种模样的戚池他倒也不是没见过，这丫头最会装模作样，也最喜欢往人心上捅刀子，捅一下还不解气，非要把人捅到肠穿肚烂才罢休。

偏偏她说的还句句在理。

一想到她在白玉京吃的许多苦头，现在又背井离乡，一个人来到清微天人生地不熟的，连个朋友都没有，凌恒心里便愈发不是滋味。

他也被戚池搞的没了脾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戚池认真点头，还是一脸的低落：“尊上放心，我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往后不会有僭越之举的。”

凌恒彻底无话可说：“……”

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以前把戚池逼的太狠了。

他轻叹：“也罢，你想如何就如何吧。”

戚池仍旧低眉顺眼的，看起来分外乖巧。

但其实她压根没有什么想法，纯粹就是嘴贱喜欢揶揄人，宁可挨点皮肉苦头也要给人找点不痛快。

至于凌恒怎么想如何想，她懒得猜也不关心，只要他不痛快，自己就痛快了。

至于像凌恒说的，自己想如何就如何，戚池也就随意听听，往后该夹起尾巴做人还是要夹起尾巴做人，不该招摇的时候就不招摇，不然浪过头了，还是她自己倒霉。

她问：“尊上还有什么吩咐吗？”

凌恒道：“你想做少主，又不肯认祖归宗，清微天从前也有先例，但都是打出来的，你若是愿意，我便依照祖例办擢英试，但其中凶险……”

他顿了下，探了探戚池的修为，又改了口，“算了，以你的修为，也不需要本座操心。”

戚池笑：“多谢尊上成全，但是当年纷纭境上有仇未报，比试上我若伤了谁，还请尊上等结束之后再论罪惩处。”

凌恒默了默，道：“你从前何曾问过我这些。”

戚池道：“从前是白玉京的人，尊上再怎么管我我也不会服，现在么，虽然也不服，但总不能以下犯上。”

说来说去，戚池拿他当主子当前辈，就是不当父亲，也打心底里不觉得凌恒会偏袒她什么。

放在以前凌恒或许懒得管她，但戚从云现在摆明了只认她一个，他想亡羊补牢也来不及了。

凌恒道：“也好，免得你真把清微天给掀了。你既然同意，那我便授意下去。”

“……”戚池，“等等，还有一事。”

凌恒：“怎么？”

戚池：“我同意，我娘不见得会同意。”

凌恒：“……”

说的也是。

戚池起身道：“我去见我娘一面，尊上可同去吗？”

凌恒没什么表情地道：“明知故问，她又不想见我，见了也只会生气。”

他想去但不方便去，戚池又不想独自承受戚从云的怒火，只能变着法道：“尊上，这可是事关女儿往后前途的大事，这种时候您都不出面，往后就更没必要去了。”

“保不准我娘还觉得您不看重我，什么少主不少主的也不稀罕我做了，直接带我回仙族去。”

凌恒：“……”

他很不坚定地被劝服了，或者说他本来就想去，明知道会惹戚从云不快，也想去见见她。戚池的话刚好给他递了个台阶。

凌恒道：“待我去更衣就陪你同去。”

戚池：“额，好。”

又不是去约会的姑娘家，怎么还打扮起来了。

第83章 池鱼

等凌恒再回来的时候, 戚池的眼睛亮了亮。

清微天以玄色为尊，自相识以来戚池就没见他穿过黑色以外的衣裳，可现在他却换了身湖蓝色的长衫, 头发也高高束起，换了同色的发冠, 没了平日里魔尊的威仪，长身玉立，别有一番风流之态。

“难怪我娘一直对尊上念念不忘呢。”戚池笑吟吟地过去，“郎艳独绝, 世无其二。”

凌恒笑了下：“油嘴滑舌, 走了。”

戚池缀在他后面, 亦步亦趋地跟着, 虚情假意地道：“当年初见尊上，我也是被惊艳过的, 您要是对我好一点, 估计就算您真拿我当顾缘君的替身, 我也是不会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