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沧洲垂下眼，凉凉一笑：“也对。”

下一瞬，无数黑气从他体内用处，将凌恒湮没进去，禁锢了凌恒的修为，他道：“在魔族，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本座既然在你之上，就容不得你为所欲为。”

他一招手，立刻有几个黑衣人从暗处闪身而出，朝二人抱拳见礼，等着凌沧洲的吩咐。

他指尖一点，一道锁链从他指尖射出，将凌恒捆了起来，凌恒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被捆了个结实。

凌沧洲道：“少主练功时不慎走火入魔，神志不清，将他移至善英阁修养，在此期间无本座的准许，任何人不得探望。”

几个黑衣人抱拳应是，将凌恒拖了下去。

等祠堂重新安静下来，凌沧洲才瞥向一直沉默的凌忧：“你对本座的话，可有什么不满？”

凌忧冷淡地道：“父尊所言极是，是兄长一时糊涂，看不清局势。”

凌沧洲满意地点了点头：“若不是你的天资比凌恒差了点，这少主之位也轮不到他来坐。”

凌忧道：“父尊说笑了，兄长无论是胆识还是谋略都远胜于我，儿臣从不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位置。”

“你向来让我省心，凌恒若是有你一半懂事，何必让本座操劳至今。”凌沧洲轻叹，“只是待此件事了，本座也就管不到你们两个了。”

凌忧不置可否。

三天后，清微天就传出了北攻扶桑的消息。

凌恒卡在无相境多年，比太清境的凌沧州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根本冲不破他的禁锢，凌沧州又下了命令不得外人探望，以至于凌恒对外界的事根本不知情。

等他终于冲开禁制，已是五天之后，他从善英阁离开，凌沧洲就已经在等着他了。

仿佛连他什么时候能离开，都是凌沧洲早就已经算计好的。

他把戚家老太爷的断剑丢在凌恒跟前：“成败两定，这世上已经没有戚家了。”

凌恒怔了怔。

他像是被掏空了灵魂，整个人都麻木到没有反应，那把断剑被他死死握在手里，残缺的剑身割破他的掌心，他也像感觉不到一样。

戚家没了，若不是因为他，戚家或许不会首当其冲被灭门，也不会消失的这么彻底。

戚家都没了，那戚从云呢？她也死了吗？

好一会儿，凌沧洲才道：“那个叫季清的，居然破了武曲的阵法，带着王嫮和她的孩子回了白玉京，放眼你们这一辈，也就他和颜书闲能与你一比。”

凌恒怔怔地问：“戚从云呢。”

“在白玉京。”凌沧州负手道，“你既然能出来，本座便准你去见她一面，但你若再冥顽不灵，本座就将她捉来，在你面前剥皮拆骨。”

听见戚从云还活着，凌恒才像是回了魂，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恨，诚如凌沧洲所说，他是魔族的少主，一言一行都担着天下人的命运，天下万物需要灵气活命，仙魔一战避无可避，他不能在此时投靠仙族。

可抛却这层身份，他为何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好。放眼天下，他也算是强者，可究竟还要强到什么地步才算足够。

难道非要坐上魔尊的位置，才有资格去管他自己的儿女私情吗。

凌恒跪伏在地上，认命似的叩头谢恩，然后捡起那把剑，直奔白玉京而去。

等到白玉京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白玉京安静得像是没有人烟，戚家的灭门宣告了仙魔两族关系的破裂，除了要坐镇京都的大能，几乎所有弟子都奔赴了战场，只留下少数弟子镇守。

凌恒绕过镇守的弟子，循着戚从云的气息翻进了她的卧房。

他一进来，戚从云的气息便波动率一下，可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像是已经睡熟了。

几天不见，戚从云消瘦了许多，脸颊的颧骨都凸了出来，凌恒跪在她床前，不敢惊醒她，却忍不住泪如雨下：“缘君，我来迟了。”

他道：“我原以为可以和你长相厮守的，可现在已经是痴心妄想了，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无论是扶桑岛还是戚家剩下的人，我都会还回你手上。”

戚从云安静地躺着，呼吸很轻，可是眼角闪着点点的光，凌恒想抬手帮她擦掉眼泪，手伸到半空，却又收了回来。

她不想相见，自己也只能视而不见。凌恒心痛如刀绞，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戚从云流泪，他道：“这个孩子……还是拿掉吧，无论是它还是我，都不该再出现了，别让它拖累了你。”

高高隆起的肚子忽然轻轻动了一下，凌恒覆手上去，腹中的孩子便安静下来。

凌恒眷恋地最后看了一眼戚从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卧房。

刚关上房门，季清的剑便横在了他的脖子上：“你就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