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凌忧指了个地方，道, “清微天也不是不将就礼数的地方, 儿女的终身大事本座这个做父亲的怎能不闻不问, 去将他带回来, 该如何，本座自有决断。”

凌忧领了命, 便去了。

月份虽然还不大, 但一个人的身体养着两个人总归有些勉强, 戚从云越发不爱动了，时常靠在躺椅上，看着凌恒忙里忙外。

就连凌忧来的时候，她也没什么反应，仿佛早有预料。

凌忧能找到这里, 魔尊自然也能，但他只派了凌忧过来，已经是给凌恒留了脸面了。

戚从云托着腮看着凌恒，模样很是沉静。凌恒还在迟疑要不要回去的时候, 她就已经开了口：“早去早回。”

凌恒便应了声好。

戚从云想了想，又道：“其实我给孩子起好名字了。”

凌恒道：“我也想好了。”

戚从云就笑：“要是你还能回来, 孩子就叫你起的名字。”

凌恒没说话，只是捏了捏她的手。

现在局势如何，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毕竟他们不是那些外面浑浑噩噩，变着法去搜刮灵气的修士，仙魔一战已经不可避免，他们隐居这么久，现在也到了该出世的时候了。

只是这个时候来的不巧，若是再等上一年半载，或许这个孩子就能生下来了。

凌恒把手轻轻覆在戚从云的肚子上，尚未出世的孩子似有所感，轻轻动了一下。

那一瞬，凌恒第一次有了血脉相连的感觉，这世上又多了一个与他息息相关的人，他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它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原来做父亲是这样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对凌忧说，自己不回去了，就在这里守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哪儿也不去了。

可他又不能这么说，凌沧洲是算好了时间叫他回去的，若是他不肯回去，下次来的就不只是凌忧了。

就算为了戚从云，他也不能这么做。

他半跪在戚从云的榻前，指尖虚虚描过她的眉眼：“缘君，等我回来。”

戚从云挥挥手：“去吧。”

凌恒又道：“我给季清送了信，托他送你去白玉京休养，等我回来，就去白玉京寻你。”

戚从云应了声好，凌恒又絮絮叨叨地叮嘱了许多，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临走前，凌忧又来看了一眼，她看着戚从云微微隆起的肚子有些失神，良久，道：“这个孩子，你还是不要留的好。”

她没有恶意，只是阐述一个事实。戚从云也没有什么反应，敷衍地点了下头，懒散地道：“这孩子既然来了，有爹没爹，我都会把它养大的。”

凌忧没再说什么，跟着凌恒走了。

许是大战将至的缘故，凌沧洲留在祠堂的时候要比以往长很多，甚至已经留了个空白的牌位上去，也不知道是留给谁。

清微天的祠堂，供奉的都是历代的魔尊，哪一个在世时不是叱咤风云的一方大能，可几万年后，也不过是一方木牌罢了。

凌恒回来的时候，凌沧洲还在祠堂上香，见了凌恒，便将手上的香交给他。凌恒接过来，拜了三拜，将香插进来香炉里。

祠堂里只有他们三人，长明灯的灯火幽幽地亮着，原本该是个静穆的地方，可此刻却无端多出几分可怖来。

凌沧洲道：“此番叫你回来，你应该能猜到是为了什么。”

凌恒默了一瞬：“父尊是打算对仙族出手了吗。”

“看来你还没有蠢到家。”凌沧洲淡淡开口，“天地灵气将尽，为还灵气于天地，仙魔一战已经不可避免，大战一起，世间修士必然折损无数，届时还需要有人来主持局面。”

他道：“本座不想管你在外面究竟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但既然回了清微天，就给本座做好你的本分。”

凌恒不卑不亢地道：“但儿臣已经娶亲，无论两族如何，我都不会背弃她。”

“为了一个女人，你连清微天都不要了吗。”凌沧洲负手而立，漠然看着凌恒，“现在的局势你心里应当有数，用不了几年，清微天就是你的，什么样的女人你得不到，遑论一个戚从云。”

凌恒道：“美人再多，儿臣也只想要她一个。而且她已经有了儿臣的骨肉，儿臣不想负她，更不会负她。”

“仙族的风水果然养人。”凌沧洲似是笑了下，“能把清微天的少主养成一个情种。”

下一瞬，一道寒光闪过，重重击在凌恒胸口上，凌恒倒飞出去，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凌沧洲淡声道：“妖族的前辈相继坐化，妖尊都闭关不出，仙魔一战已经不可避免，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想着儿女情长。”

凌恒捂着胸口，艰难从地上站起来，眼睛却是一片雪亮：“若是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住，以后我又如何护得住清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