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书闲到底于心不忍，送出一道灵气把她托了起来，大概是她见多了戚池放肆轻狂的模样，以至于一直觉得戚池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她甚至毫不怀疑，今日若涉及到的是季清，她根本不会像现在这般放下身段，同自己求情。

她略有些迷惘：“你真愿意请兵解？”

戚池再叩首：“是，只求您成全。”

颜书闲默了默，越发觉得事情已经脱离掌控，她心烦意乱：“此事我会考虑，在此之前你先留在这里思过。”

铁笼重重关上，地牢里重归于寂静，墙上的夜明珠也被取走，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戚池，她怔怔地跪在地上，看不见来路，也看不见归途。

系统在落元钉钉进来的时候就销声匿迹了，好像此刻所有人都弃她而去，无论是想她活的人，还是想她死的人，现在都留下她一个，任由她被留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地方，彻底被人遗忘。

若是能用她这条命换戚从云平安，也不算白活这一场了。

棋子忽然从指尖掉落，啪嗒一声砸在棋盘上，发出一声轻响，眼泪毫无征兆地涌出眼眶，戚从云泪眼朦胧地望向窗外：“小池……”

秋行光一脸诧然：“师妹，你怎么了？”

戚从云怔怔地：“戚池她……”

母女连心，能牵动她情绪的，这世上也就剩了戚池这么一个，戚从云拿上佩剑：“一定是戚池出事了，我要去找她。”

秋行光赶紧拦下她：“小池不是一直在闭关吗。你现在去哪儿找她？”

戚从云神色惶然：“不会的，她一定就在附近，我得见到她。”

秋行光皱眉：“你先冷静一下，若她在白玉京出事季师弟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不如我们先去找季清？”

戚从云点头：“好。”

两人一起离开书房，还未离开房门，就被人用剑拦住了去路：“仙尊有令，让你留在城主府等候调令。”

戚从云猝然抬头：“江师妹，这是何意？”

江月白：“奉命行事，师姐别让我为难。”

戚从云冷了脸：“大师姐的意思是让我禁足在这里吗？若我一定要出去呢？”

江月白无动于衷：“那就请师姐先过我这一关了。”

作为统管着白玉京所有守卫兵力的城主，江月白最是善战，太清境之下从无敌手，谁都要避她三分锋芒。

戚从云握紧了剑：“她可曾说为什么？”

江月白：“不知。我听令而来，未曾过问原因。”

戚从云又看向秋行光，秋行光目光飘忽，咳了一声：“好吧，我也是师姐派来的，她说让我拖住你，并未说为什么。”

戚从云心下一沉，立刻猜到了原委。

难怪今日她总是心神不宁，难怪一直忙到脚不沾地的秋行光会有兴致来找她下棋，难怪把白玉京的战神都派来了，颜书闲防她防得倒是紧。

她不再多言，花颜剑出鞘，挑开了江月白的剑。

江月白亦不废话，提剑而上。秋行光犹豫一瞬，也拔出佩剑阻止戚从云离开。

大家都是同门，彼此知根知底，对对方的功法剑术都了然于心。

可江月白和秋行光不过是奉命行事，戚从云心系女儿，几乎拿出了拼命的架势，以一敌二也不落下风。

江月白都被她这几近于同归于尽的打法唬住了，她退开一步高喝：“所有弟子，列阵！”

数十名弟子立刻从暗处现身而出，将戚从云团团围住。戚从云焦灼地望着诏狱的方向，将剑高高举起，打算直接硬拼。

一个黑衣人忽然凭空出现，气息很淡，甚至没人看见他是如何出现的。他并未多做停留，揽住戚从云的腰身原地消失。

江月白提剑欲追，秋行光把她拉住：“算了，我们是听令办事，她却是去救女儿。”

江月白看了他一眼，出奇地没有反驳，她微微挥手：“都退下。”

列阵的弟子立刻悄然退去，仿佛不曾来过，城主府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了大片大片盛开的凌霄。

一路到了后山，黑衣人才停下来。他披着黑色的披风，容貌也被宽大的帽子遮住。戚从云颤抖着伸出手，摘下了他的帽子。

时隔两百余年，一对怨偶再相逢，明明他们也曾许下海誓山盟，约定过白首不离，证过天地许过余生，可居然沦落到见面不识的地步，连相见都要避人耳目。

凌恒深深望着她，仿佛在透过这仓促的两百年时光，去看初见时那个朝他挥剑的姑娘。

他声音有些哑，带着怯意和无措，小心翼翼地叫出那个从未敢对人提起过的名字——

“缘君。”

第60章 相决绝

戚从云有些恍惚。

他们两个并非没有见过面, 可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忽视了彼此的存在，就像是从不曾相识，没人能看出他们曾是最亲密的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