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庸只见尼姑匆匆忙忙地跑了,而在环视四周,该是来到了某处郊野乡间,这小院像是猎户偶尔歇脚的地方。
奇奇怪怪的,这些江湖中人都古怪得很。
吴庸瞥了一眼炉上的砂锅,忍住饿意没有去尝,还是先等晏归舟回来再议。
先拿出了账册,这东西垫在他的枕下,亏得之前用防水布裹紧,这才没有湿透而白偷。
此物记录了天命教与所有官员的勾连,以江南与京城两地为最。
若非窃得一观,难以想象前朝江湖门派有如此势力,而那些官员多又效力于不同皇子。
“刚醒就叹气?是郁结于心?看来要加大药量。”
晏归舟提着药包快步走了回来,她也读过账本了,可以理解为何当年朱棣要铲除大宗门。
一山不容二虎,朱棣与被围剿避入山林的天命教联手,暗中对抗武林各宗门,最终又反手毁去天命教。
不允许皇权旁落的帝王,的确会做那些事。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武林宗门亦是如此。
吴庸没有接话,他半点都不想多喝药。“尽管你是为了还恩,但我也要说一声多谢了。”
“虚礼就免了,不妨来些实在的。”
晏归舟没能在吴庸身上找到多余的身份证明,其文牒的确是京城人士吴庸,其穿戴之物也从未越制,但她不信巧合。“吴东家,能说说你一个富商,怎么参与到这些腥风血雨中来了?”
吴庸想着被关的二哥,还有顺势命他乔装南下的父亲。沉默半晌,幽幽道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秘密之行便是凶险,答应了的就要做完,哪怕明知这一个大坑。很多时候,人没得选。”
晏归舟缓缓点头,吴庸是不打算直言相告了。这掺和到天命教的事情里,别管是谁授意的,那就差不多是把人往死路上踹。吴庸还想忠人之事,真的有些让人想笑。
想笑就笑了。
晏归舟还对吴庸,默念了一个字:‘傻’。
吴庸读得懂这番表情,瞬时眼神微凝,更不由想起了洛阳之行的扑空,多半就是晏归舟捷足先登了。
“晏道长,上回你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看来是有意藏拙。我看,你哪是不学无术,该是胆大包天吧!”
第13章
谁又想搞事了,明明都是乱子先找上门来。
晏归舟对吴庸的问题笑而不谈,直接准备煮药。送佛送到西,等吴庸病愈,她也能早点离开淮安。
从石井挖出的羊皮表示,一颗能让人立地成仙的舍利,必须严格按照方法取用,否则眨眼就爆体而亡。
绝脉舍利的存放位置与取用说明,一半书写在羊皮上,还有一半言明藏在标有暗语的《华严经》中。
此外,制作者还留了一条退路,汲取国运的玄诡手段有伤天和。
倘若后来人贪心不足走了极端,不只断绝朱家王朝的运数,更不惜汲取九州几百年的运气求归为己用,那么羊皮上还留下一招彻底毁灭绝脉舍利。
“自己盛粥,想来你应该知道空腹喝药不好。”
晏归舟没再试探吴庸,不再多费口舌地问其是否读过不一般的《华严经》。
根据眼下的情况,她推断羊皮所做的最坏揣测已经发生了。如果参照上辈子明清之史的发展,九州后遭乱世之殇,的确是像极了气运衰竭之相。
尽管两世不同,但此间的天道骤变,不许任何人使用不容于世的武功,极有可能是绝脉舍利汲取世间气运所致。
吴庸弄来的账册显示天命教渗透多处,而其门下与江南或京城官商的勾结,无非是求一个巨大的情报网,只为尽快得到绝脉舍利与相关使用步骤。
更有一种极度不利的情况,两百多年前绝脉舍利转移去京城,天命教早一步弄清其存放位置。因为不知取用方法,更想要舍利不断汲取国运,才没有早早将它取出。
此次钟山的打草惊蛇,很有可能让警幻改了主意,不惜损坏舍利将其暴力转移,从而也彻底隐匿起来。
倘若让那种情况发生,晏归舟要完成赢大宝的心愿,恐怕真就遥遥无期了。更是说不好哪一次与人动手,就被老天的一道惊雷劈成渣渣。
因此,特殊时期行特殊手段,她不介意做一回梁上君子,比眼下和吴庸打机锋要迅速很多。
吴庸手里被塞了空碗与勺子,则见晏归舟毫不犹豫地飒然转身。
下一霎,他的神色晦暗难明。最初只是答应太子,查明秦可卿生母柳珠的来历。无意间翻阅到禁宫书库,却找到落灰的前明皇室佛道典籍。
顺着标有暗语的《华严经》查了下去,谁能想到兜兜转转牵扯出如此一大串。
此次收缴的账册必将引得大震动,与之牵扯最多无非两人——胤礽与胤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