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翠翠听得心头一哽,下意识蹙起眉来,只是见母亲神色分外冷厉,终于讪讪的的发了誓。
邬夫人这才和缓了神色,拉住女儿的手道:“翠翠,如今你还惦念着李天荣吗?”
邬翠翠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便不由得涌上一股熟悉的抽痛,默然几瞬,她强逼着自己摇了摇头。
“那就好。”
邬夫人道:“不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你能与他和离,想来也是彻底的看开了。”
“听着,翠翠,”她神色凝重起来:“你得此奇缘,固然是幸运,只是行事太过毛躁,难免露了痕迹。魏王妃遣了那么多人来送你,只怕也是有意试探呢,你用一锭金买下一个奴隶的事情,只怕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邬翠翠听得错愕:“怎么会?婆母待我如同亲生女儿……”
剩下的话却在触及到母亲无奈的眼神之后停住,生生改口:“那,那能不能把送行的人扣下?这不就不会泄露了?”
邬夫人无奈道:“你确定一路上没有送行之人离开,返回送信吗?就算是没有,魏王府久久等不到那些人回去,直接一封公函发到新帝处去,你待如何自处?你也该知道,因着与贵妃的牵连,我们已然成了新帝的眼中钉……”
邬翠翠知道自己头脑不如母亲灵光,行事更不如母亲老辣,索性便不再提出建言,只老老实实的问:“那阿娘以为,该当如何行事?”
邬夫人遂道:“你既然离了魏王世子,以后就不要再想他了,那个李峤正当年少,又是天定的九五之君,这正是吕不韦所说的奇货可居啊。”
“如今他正处于微时,邬家又没有能够承继军中余荫的子弟,你与他有些恩义,又已经和离,不妨便将你许给他为妻,全力支持他坐上那个位置!”
邬翠翠却不曾想到母亲三言两语,甚至于都没见过李峤,便定下了自己与他的婚事,一张俏脸涨得通红:“阿娘,你这也太……我爹才刚辞世没多久,我也比他大好几岁……”
“这有什么?事可从权!”
邬夫人断然道:“如此一来,既可以将李峤拉到邬家的船上,又能补上你先前露出的马脚——记住了,你之所以愿意以一锭金买下李峤,就是为了跟李天荣赌气。你不是离了他就活不了,更不会因为和离了就要死要活,为了赌这口气,路上遇见个相貌极出挑的奴隶,便将他买下来了……”
邬翠翠愕然道:“这也太离奇了些吧?”
邬夫人却是面露讥诮:“这样离奇的事情,别人做来惹人怀疑,你做起来却是正正好!”
邬翠翠心知母亲是在以此表露对自己从前诸多荒唐的不满,脸上火辣辣的,讪笑一下,没敢吭声。
邬夫人则正色叮嘱她:“翠翠,记住我的话!如若这个李峤当真有本事的话,即便不遇见你,脱身也并非难事,你的所谓救命之恩,于他却未必有那么实,以后不可以他的救命恩人自居!”
“我叫你与他缔结婚姻,是两方各取其便,我们图他日后的前程,他图我们当下的权势。他不欠我们的,我们也不欠他。”
“你要把他当成你的丈夫,像对待李天荣那样对待他,关爱他,尊重他,如若不然,如今我们所做的,就是给自己坟茔上添土——邬家日后难免有灭门之祸!”
她厉声道:“记住了吗?!”
邬翠翠乖乖点头:“嗯。”
第120章
邬夫人见女儿老老实实的应了声, 脸色稍霁,舒一口气的同时,终于显露出几分疲色来。
“翠翠, 你别怨娘待你严厉,实在是邬家此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再如何谨慎都不为过的。”
她神色戚然道:“若你此时尚是魏王世子妃也便罢了, 府上总算是有一门强援,此时魏王势大,连克数州, 新帝虽然对这位叔父心存忌惮,但之于邬家而言,却是平添了一份保障,可是……”
邬夫人没再说下去, 邬翠翠却自然而然的能够明了母亲的未尽之意。
可是她跟李天荣和离了。
是她亲手斩断了邬家的那根救命稻草……
她是邬家最小的孩子, 向来得父兄疼爱,未出阁时便因为李天荣的事情叫他们操碎了心, 现在他们去了,自己不能叫他们安心合眼也就罢了,反而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
邬翠翠且羞且愧, 自责不已的低着头,眼泪顺着小巧精致的下颌滴到了被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