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夫人心有不安——丈夫和长子同时离世,次子精于文墨,不善刀兵,这等紧要关头,魏王府这门强援对于邬家来说,实在太紧要了!
小女儿吐血昏迷,邬夫人好歹在御前还有些体面,央求了随行西狩的御医前来诊脉,对方看过之后,脸色倒还和缓:“世子夫人吐血,是悲痛过度的缘故,好生休养一段时间便好了。”
开了方子出来,这才离去。
也是在这时候,侍奉邬翠翠的陪嫁侍女们才小心翼翼的告诉邬夫人——小姐跟魏王世子和离了。
邬夫人不听则已,听完之后,也险些从坐凳上栽下去!
她厉声问那几个婢女:“怎么回事?!”
这位当家主母治家极严,此时如此疾言厉色,那几个婢女便慌忙跪了下去,一五一十的将魏王府里发生的事情讲与她听。
邬夫人听完良久无语,若非躺在塌上的那个孽障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去的,真恨不能把她拎起来狠狠扇几记耳光才好!
从小到大,做的事情没一件能对上弦的!
为着魏王世子的救命之恩,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对着个外男死缠烂打,之后还瞒着她和家里搞出了赐婚的事儿……
平心而论,魏王世子是个不错的人选,出身好,相貌好,人品贵重,但邬家的女儿难道会愁嫁吗?!
平白把自己搞得那么廉价!
尤其邬夫人也好,邬家其余人也好,都知道魏王世子心有所属——
这桩婚事,真是打一开始就知道不会和睦。
起初邬翠翠还回家哭诉过,说世子待她冷淡,邬夫人能说什么?
你自己选的,你活该啊!
奈何那是自己亲生的孽障,也只能捏着鼻子劝她,好生侍奉魏王妃,有婆母帮着,日子总会好过些的。
眼见着近来总算是安生了,哪知道这不声不响的就搞了个晴天霹雳出来!
魏王世子心里没你,你是第一天知道不成?
没成婚的时候能忍,刚成婚的时候能忍,偏就在邬家江河日下、即将狂跌下落的时候忍不了了!
这要是魏王府提的也就罢了,居然还是自己女儿主动提的!
别说当娘的心狠,要把亲生骨肉扔在火坑里,眼见着一大家子人都快朝不保夕了,爱不爱在乎不在乎什么的还有什么要紧?!
先扯出一张虎皮,度过面前这个难关才是要紧!
邬夫人怄的心口疼,好半晌没说出什么话来,打发了那几个婢女出去,又令人请了一路护送女儿过来的扈从们说话,遵从礼节寒暄之后,再安排酒菜招待。
邬翠翠昏睡了一个多时辰,期间倒是有侍奉太上皇的内侍前来给九公主传话:“听说翠翠回来了?若是得闲,便叫她到朕这儿来坐坐,给贵妃上柱香,到底也唤朕一声义父呢……”
九公主流着眼泪应了。
邬翠翠睁开眼,就见母亲正坐在床榻边翻阅账本。
一段时间不见,母亲鬓边白了一大片,从前那个保养得宜的贵妇人,好像在一瞬间便老迈如五十许人。
邬翠翠心头一酸,颤声叫了句:“娘。”
邬夫人闻声看过去,饶是心有怒火,也不禁心下微软:“醒了?”
她亲自取了软枕,叫女儿坐起身来,叹息着说:“醒了就好,方才太上皇还打发人来问你呢。”
又把先前内侍说的话转告给她。
邬翠翠不由得抽泣起来。
邬夫人看着她,微微摇头:“你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又说起正事,难掩愁苦:“怎么偏赶在这个时候同世子和离了……”
也是因为这句话,终于叫邬翠翠想起来破局之法。
李峤!
“娘,我有话要跟你说!”
邬翠翠目光在内室之中的婢女和邬夫人的贴身嬷嬷身上扫过。
邬夫人心下微动,摆摆手打发人了下去,这才低声道:“怎么了?”
邬翠翠遂将自己前世身死,乃至于身死之后所见所闻讲了出来,最后,又不无兴奋的道:“娘,那个李峤,如今正在我身边,我买下了他,又叫他留在我身边做了亲卫!”
邬夫人饶是见多识广,听闻有人死而复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禁怔在当场,回神之后,她一把攥住了女儿的手腕:“翠翠,你没有骗娘吧?”
邬翠翠委屈道:“我怎么会拿这种大事来撒谎?”
邬夫人双目紧紧地盯着她,严厉道:“我要你用你爹跟你大哥的在天之灵发誓,如果你编谎话骗我,他们即便死了,在地下也会魂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