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氏赶紧道:“哎哟,我先去给元娘说一声,今个儿人来的多,别给惊住,病反而不容易好。”
石筠是前任司徒,又不是只猴儿,西堡村的人饶是好奇,也不敢跑到姜家的院子里边围观,只是姜家本来就不算大,即便是站在围墙外边,议论的声音一旦多了,也足够传到屋里边了。
元娘听叔母道了原委,又因还能起身,便往正屋去见贵客。
石筠便见农家的竹帘一掀,走出来个十几岁的姑娘,面颊微丰,容貌端庄,大抵是生着病,神色有些憔悴,一板一眼的向他行了礼,又向堂妹道喜。
石筠见过的人不知凡几,看得出她是出自真心实意,却无任何妒色,不由得暗暗点头。
姜丽娘毕竟聪明,站在一边听石筠跟堂姐说话,说完之后又跟费氏说,打量着石筠神色,再想想元娘头顶上那个皇后命的标签,心里边就悟出点什么来了。
等到元娘体力不支辞退之后,她悄悄往石筠身边靠了一点,压低声音叫了声:“老师。”
石筠道:“怎么了?”
姜丽娘说:“不对劲呀。”
石筠眉头微动,露出一点疑惑的神色。
姜丽娘说:“你真是被我从驴上撞下去的吗?”
石筠笑了:“你觉得呢?”
姜丽娘也笑了:“我怎么觉得,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石筠哈哈大笑。
……
姜家父子还没回来,姜丽娘被当代治学大家、前司徒石筠收为弟子的消息就像插上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西堡村。
“听说了没?那可是司徒老爷的弟子啊!”
“不是卸任了吗?”
“前司徒就不是老爷了?!”
“好像还是关门弟子!”
“啥是关门弟子呢?”
“就是最后一个收的弟子,跟其余那些学生不一样,是要传授真本事的!”
里正听闻消息,急急忙忙过去的时候,就见村民们正在围观司徒老爷的驴,因为被司徒老爷骑过,好像连那头驴也跟着镀上了一层金。
里正一路挤进去,想进门吧,又怕司徒老爷怪罪,好像在老爷们的家里,是要有个仆从传话进去的吧……
他在院子里踌躇了一会儿,然后壮着胆子问了声:“他二婶,在家不?”
费氏听见声音出来,客气的把人请了进去。
里正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儿,进去之后只觉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石筠却见多了小吏,和蔼的请他坐下,开始询问西堡村的赋税徭役,乃至于近两年的田亩收成。
里正就觉得这大官儿说话可真和气啊,怪不得人家能当大官呢!
就在里正跟石筠叙话的时候,姜家二娘要拜司徒为师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倒霉举人金裕跟他倒霉娘邹氏的耳朵里。
要是依从金裕跟邹氏的心意,中举之后便想要搬走的,这里毕竟不是他们的根,且退婚的事情真相如何,西堡村家家都心知肚明,金裕继续留在这里,难免也觉得不自在。
只是搬家简单,往哪儿搬呢?
明年就要会试了,西堡村就在京畿,这当头难道还要往外地搬吗?
这不是疯了!
而搬去京师……
中了举人之后,金裕的确得到了不少投资,但要说是在京城长安买房扎根……
还是回去睡觉吧,做梦来得更实际一点。
倒是也有人家相中了金裕,想要召为女婿,嫁妆就是京城的二进房产,只是金裕也好,邹氏也好,都不太情愿。
为了寻一个好的岳家,他们甚至于不惜的背负上忘恩负义的名声,刚中举人就开始选妻,未免为时过早。
若是能成为进士,金裕能娶到的妻子的门第,也会更上一层楼。
如此左右盘算之后,金裕便暂时留在西堡村继续刻苦读书,前不久又接到消息,天子驾崩,新帝登基,马上就会开恩科,金裕便更加不敢懈怠了。
邹氏正在家做绣活儿,听外边嘈杂起来了,便使刚买的小丫鬟出去:“打发他们远些,少爷还在念书,仔细搅扰了。”
小丫鬟领命出去,不多时,又急急忙忙的回来了。
邹氏便停下针线,皱眉道:“怎么还在吵?你没跟他们说,我吩咐远着些吗?”
小丫鬟知道姜家跟自家的事儿,小心翼翼的说:“都是往姜家去的,听说姜家二姑娘,要拜一位高官为师呢。”
姜家二姑娘……姜丽娘?
邹氏一不留神,把针扎到了手上。
尖锐的疼痛传来,她猛然回神,也顾不上使唤丫鬟了,自己往书房去找儿子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