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予山河(双重生)(7)
齐嬷嬷侯府里的老管家,多年来一直替林音操持着府里的一切。一生没有子嗣的她,早已把林音当成自己的孩子,如今看她受这么重的伤,又好不容易才醒过来,自然忍不住情绪,不自觉便红了眼眶。
意识到自己失态后,齐嬷嬷迅速侧过身,抬手抽出别在腰间的帕子,低头拭了拭眼角的泪,略清了请嗓子,低声问道:“将军可有不舒服的地方?伤口还疼吗?”
“嬷嬷不必担心,我没事了。”林音轻轻地摇了摇头,许是昏睡太久的缘故,再开口的时候声音略有些沙哑,喉间残留了一丝腥甜的不适感。
她偏过头轻咳了一声,待那股血腥气咽下去后,才转头看向身边的人,问出了她此刻最在意的问题:“嬷嬷,如今是什么年份?”
“盛德九年,前儿才刚刚立秋......”齐嬷嬷迟疑了一下,“将军这是还没清醒吗?”
盛德九年。
林音收回视线,捏住锦被的手指缓缓收紧,原本埋在心里的不甘和愤恨,被巨大的惊喜替代。
她真的没有死,而是回到了盛德九年,狼河战后居京养伤的那段时日。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距离那场昏君与佞臣共同谋划的动乱,还有整整四年的时间。
四年,可足够她做很多事情了。
“将军,”见林音一直垂着眼发愣,齐嬷嬷不禁又有点鼻子发酸,“你这是......还没醒吗?”
“醒了,”林音安抚性地朝身边人笑了笑,“刚才在想事情,没听到你说话。”
齐嬷嬷点了点头,确认林音的脸色虽然看上去依旧苍白,但至少气色还算不错,才松了口气,转身对跟在身后走进室内的流月道:“快去叫医官,就说将军醒了!”
流月这才反映过来自家将军真的醒了,立刻应了一声,欢天喜地地出去报喜了。
“陛下很是惦念将军的身体,每日都派人入府查问汤药,”齐嬷嬷俯身往林音身后塞了个软枕,待人靠稳后,将一侧的汤药端过来轻轻搅了搅,“现下若是知道将军醒了,必然十分高兴。”
林音勾了勾唇角,没有答话。
这个时候的皇帝还需要她继续为大周卖命,自然格外关心她的死活。毕竟若没了她,李烨一时还找不出有威望,且能统领玄甲军的人去替他征战四方、平定天下。
“将军先喝药吧,一会该凉了。”
林音应了一声,抬手接过齐嬷嬷手里的药碗,三两口喝完,又重新递了过来。
“待会宫里可能会来人看望将军,”齐嬷嬷接过空碗,随手搁在一边,转身执起茶壶,倒了杯漱口的清茶,“到时候,是直接请进来吗?”
“不,”林音接过茶杯,垂眸抿了一口,“不见。”
她现在刚醒,格外厌恶李烨身边的人或事。怕一个忍不住,会直接提刀入宫,宰了那个狗皇帝。
这个念头一出来,林音便隐隐有点心动。
现在的她手握北疆和东境两地兵力,正是权利滔天的时候,若真如李烨担心的那样,拥兵自重,造了反。
那李烨还不得直接发疯。
齐嬷嬷怔愣了一下,一时有些犹豫:“毕竟是陛下的人,将军不见一见吗?”
“找个由头拒了就行,”林音放下杯子,淡声道,“你去安排。”
齐嬷嬷知道这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轻易改变,只好点头。心里默默盘算着,怎么才能既免了这次会面,又不得罪宫里的人。
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瘦高的身影裹挟着一身冰冷的水汽走进内室。视线落在侧靠软塌处休息的人身上,眼眶一红,重重地跪在地上,俯首请罪道:“属下没有保护好将军,才让将军经受如此磨难,请将军责罚。”
“钟凌,”看清面前的人是谁,林音的呼吸微顿了下,立刻抬手探向不远处的人,“过来我看看......”
“是。”钟凌咽下堵在喉间的哽咽,起身行至软塌前重新跪下,抬起视线看向面前虽已清醒,但脸色依旧格外憔悴的人,刚压下去的泪意又有了上升的趋势。
她一边在心里嫌弃自己何时学会了遇事只会哭哭啼啼,一边梗着脖子将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吞了下去,低声问道:“将军可还有不适,医官来看过了吗?”
“我没事了,”林音抬手蹭了蹭钟凌脸上残留的雨水,低声道,“战场上受伤本就是常事,又岂是你能左右的。你只需记住,日后若再有危险,不必顾及他人,保住自己性命要紧,知道吗?”
前一世钟凌冲进殿内的时候,林音虽然已经几近昏迷,但恍惚间还是看到了那个浑身是血,却依拼尽全力想要保护她的身影。
悲壮又果决,没有一丝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