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记糖铺(119)
谢有尘看向她娇俏的脸颊,“我来也不只是为了月色。”
哦,钟予槿心道,难不成是为了我这个人?
她看了眼他闪烁的眼神,开口道,“既然这样,那我就陪着谢先生在这江边赏一赏月,错过了今晚,就要再等一年才能看见这美景了。”
谢有尘松了松肩膀,对他身后的侍卫示意道,“不必跟得太紧,我和槿姑娘在江边散散步。”
钟予槿握了握书画的手,“你不是想去那边看别人放灯吗?你先去玩,我等下就来,但是可别跑得太远,等下我找不到你。”
河岸上的青草露出嫩芽,芦苇丛里时不时传来水鸭咕噜的声音,这般静谧,正是好梦的时候,只是画舫舟船上的歌姬依然唱着婉转的歌调,哄闹的人群还等着放天灯祈福。
河水潺潺流动,水面上一波波的金色浮光,是花灯里的烛火的投影。
到了明亮处,谢有尘慢慢停下脚步,看着河水里的光影,“你们刚才在放花灯?”
钟予槿点点头,“上元节嘛,我们也来凑个热闹,殿下要是想放,前面那个阿嬷手里还有许多。”
谢有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眼底显露出无限温柔,“那等下我也去买几个。”
“几个?”钟予槿摇摇头,“哪有一下子许好几个的,那收到愿望的神灵一定不大乐意。”
“神灵。”谢有尘若有所思,“江里这么多花灯,每个花灯里都是一个愿望,我看神灵这一年都忙不完,多我这几个也不会多到哪里去。”
“况且许愿,许得就是个开心,既然许一次愿,能让人开心一日,不妨多开心几日,反正这一年到头也没几个能许愿的日子。”
他一本正经地给自己找借口,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钟予槿歪了歪脑袋,沉思了一会,也跟着赞同,“这个理由倒也合理。”
临江的商户门前,个个都悬挂起了灯笼,一路走来,灯影在两人的脸上晃动,整张脸都陷入一种温和的光芒中。
钟予槿柔声问道,“你身上的伤好点了吗?”
她眨巴着眼睛,看向他的腹部,想起那天汩汩鲜血从流出的样子,就心里打颤。
谢有尘摊开手臂,语气轻快,似在安抚她,“好了,伤口已经愈合,只是还需要静养些时日。”
钟予槿不免担忧起来,“是该好好养养。”
谢有尘轻声道,“说来还要谢谢你,那日给我送来一碗鲜汤,连日喝药,我嘴里正发苦,喝了后身上都好受不少。”
钟予槿听出来他夸奖的意思,笑道,“曹嬷嬷的手艺也不差啊,你在家里养伤,她肯定也做了许多吃的,你这个时候反倒夸起我的一碗汤,曹嬷嬷听见了要伤心的。”
谢有尘微笑道,“曹嬷嬷自我六岁时就陪伴在我身边,十几年过去,她听惯了这些话,曾一再令我不要再说这些马屁精话,切莫学那些宫里的做派。”
钟予槿恍然道,“怪不得曹嬷嬷做的糕点那么精致,原来她也是从皇城里出来的,我这手艺在她面前就有些手拙,她年纪虽然大,可每日都在忙前忙后,脚不离地,我对她一直都很敬佩。”
谢有尘转头看她,“槿姑娘来南街坊的第一日,曹嬷嬷也跟我说过这样的话,她说一个女娃娃病倒在雪地里,竟也不哭不闹,硬是扛过来了,说完便让我带着棉被和炭火去了你家。”
钟予槿无奈笑道,“曹嬷嬷这话就是在抬举我了,那日的事实在是被逼无奈,我们这种商户之家,人人为了一些私利就勾心斗角。”
“都是一样的,宫里的勾心斗角曹嬷嬷受了半辈子,直到最后她厌了这些东西,头也不回地跟着我去了宫外。”
钟予槿故作轻松道,“正值佳节,我们还是不要讲这个了,说了只会给人心里添堵。”
“这话可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谢有尘将路边石凳上的灰尘擦去,示意她坐下来谈,“我印象里,槿姑娘是个不肯认输的人。”
钟予槿指着自己道,“我最会认输了,打不过我跑得比谁都快。”
谢有尘像是将她看透一般,目光灼灼,真切地看着她,“可你不会就此认栽,数月过去,想来槿姑娘心里也有了打算的,只是在等时机而已。”
短短数秒,钟予槿快速地消化完他这句话,“殿下这样说,是有意想帮我一把?”
谢有尘没和她接着绕圈子,“是有这个意思。”
稍时,他看着少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心中大悟,她是个聪慧的人,定是要拐着弯地同他商量好处。
果然,钟予槿直奔主题,“有句话讲无功不受禄,我和殿下只做了数月的邻居,只是偶而有些人情往来。我如今不过是个落魄的商户女,殿下前途光明,何必来插手,惹这一身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