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宵行+番外(41)
叶逐坚持要快点穿好衣服,他紧张得要命,实在怕有哪个士卒来找自己或者风容与汇报军情,撞见这不成体统的样子。
风容与擦着叶逐被咬得坑坑洼洼甚至有些见血的指节,捏在手指间轻轻揉了揉。
叶逐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地说:“这可是中军帐内,大将军怎么行事如此胡闹乖悖,不合规矩、不成体统。”
风容与抬眼看了叶逐一眼,叶逐就又熄火了。
风容与揉着叶逐的手指,没有再说话。
叶逐觉得,风容与应该是又有了什么很值得烦心的事情。
他觉得风容与好累,这小半生行来,每一天、每一步都好累。
叶逐感到很心疼。
“叶逐,”风容与叫了叶逐一声,握住了叶逐的手,“看到云崖关之后,你带四千北越军,带着王子殿下,直取王城,无论代价如何,杀掉夏侯瑁,拥护王子殿下登位。”
叶逐怔了怔,问:“那老大你呢?”
“我们兵分两路。中原军队绝不可用,今夜我一个人快马潜入北越,看看还有哪些兵马可以为我所用,再私募民众扩充兵力,放中原人在边境和夏侯瑁的军队去打。北境定有小国趁此机会犯边,我不能让他们乱起来。”
叶逐握着风容与的手,低了低头:“你……你一个人啊?”
“带走几个暗卫,剩下的都归你差遣。叶逐,你越快拿下王城,越快来找我汇合,我们都会越安全。”
“我明白了,老大。”叶逐抬起胳膊,抱住了风容与宽厚的、仿佛永远可靠、永远不会倒下的背。
“你一定要安然周全。”他认真地嘱咐风容与,说了好几遍,直到风容与出声答应了才停止。
盛顺十六年十月十二日,北越王子夏侯瀚、怀化大将军风容与、云麾将军叶逐所率的十万大军压至北越边境,与驻守边境的十万中原边境军汇合,直攻云崖关而去。
两军酣战激烈,杀得难解难分,整整十日十夜才结束,中原的徐姓将领清点兵卒,才发现不仅不见了夏侯瀚风容与和叶逐,甚至连那四千北越军也凭空消失,连带着军营内的四千匹战马,突然之间毫无踪影。
“好一帮诡计多端的北越人、好一个阴损恶毒的风容与——”徐将军仰天长啸,当真气得吐出了一口鲜血。
“我与你们势不两立!此生若不踏平北越、誓不归国——!!”
与此同时,叶逐已一路护送夏侯瀚,夙夜小路奔波,杀至北越王城之下。
叶逐全身的血迹,大多是别人的,他们一路走来多绕行避战,甚至在王城外好好地休息了一晚,吃足了肉干、喝饱了烈酒,精神饱满地直冲王城。
然而此举好似被夏侯瑁预料到了一般,王城内近万精兵驻守,强弓巨石宛若无穷无尽,除却一开始占了个措手不及的优势之外,夏侯瀚此方渐渐落于劣势,开始左支右绌。
“叶逐!”夏侯瀚挥手斩掉眼前一人的头颅,又架住了另一人的长刀,侧头对着叶逐大喊,“扛不住了就先撤军!与风容与汇合之后再从长计议!”
叶逐手里不再是自己的匕首软剑,而是不知从谁身上夺过来的一对砍刀,挥舞得缭乱纷飞,但凡近身的人皆被砍瓜切菜般削成肉泥。
不过叶逐身上终究还是受了些伤的,他向着夏侯瀚跃了几步,劈死几位近身的士兵,对夏侯瀚道:“殿下是在中原人手下畏缩太久了吗!如今两军酣战、势头正锐,殿下竟然心生退意,不似当年那个以一当十、一人夺下一城的英武王孙了!”
夏侯瀚闻言先是一怔,而后狠狠咬牙:“好!今日就算杀到万箭穿心,本王也绝不后退一步!!”
叶逐又夺下一把刀来架在臂弯肩头,双手操使三把利刃竟然丝毫不显忙乱,他两步退至夏侯瀚身后,三刀逼杀十几名护卫,而后对夏侯瀚道:“请殿下放心!属下已领过影息阁主人之命,非是以云麾将军之职,而是要以暗卫之能,誓死保护殿下登位为王!”
盛顺十六年十月二十四日,质于大陈五年有余的王子夏侯瀚带领四千北越军队,在云麾将军叶逐的护送之下,斩杀北越王夏侯瑁于王宫之外,成为了北越新的大王。
同时北越边关又有数个小国蠢蠢欲动,借北越国内乱、与中原军队纠缠死活、分身乏术之时发兵犯边。
万没想到,失踪近半年的怀化大将军风容与亲率一万军队神祇般从天而降,一战逼退敌方近百里,斩杀千余人,头颅高悬于边境,赫然如同一道地狱建造的城墙。
叶逐连夜赶至遂城,静候在风容与的帐外,只觉得北境今年冷得要命,才十月末,风就已经要打穿骨头,冻得他全身发抖,牙关都跟着磕磕嗒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