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刚好进门,听见这话,示意丫鬟过去看看。
喜鹊应声而去,没一会儿,回来道:“买了盗印的册子,里头的图纹印错了。”
原来是盗版书受害者。
程丹若想想,说道:“拿本我们的送过去吧,买了这么多毛线,成本不少,为这事蚀本,委实冤枉。”
喜鹊笑道:“是,奴婢这就去。”
玛瑙一面铺床,一面道:“你不如再教教那丫头,总不好叫人败坏夫人的名声。”
谢玄英颔首,对程丹若道:“这话说得在理。”
程丹若道:“也好,那你去吧。”
喜鹊捧书而去。
次日,他们启程离开,却碰见那人在门口候着,一上来就作揖赔礼:“不知措夫人芳驾在此,昨日见笑了。”
措夫人?
程丹若好笑,却道:“无妨。行商不易,处处留心才好。”
“是是。”对方不意她这般好说话,又惊又喜,赶忙送上心意,“一点赔礼,还望夫人笑……”
说着,偷偷抬起眼皮,觑了她眼,“笑、笑纳?”
他吃惊的表情,定格在了脸上。
程丹若奇怪:“怎么,你认识我?”
“不、不是。”这人果然是愣头青,居然说,“没想到夫人这般年轻……”
谢玄英迈出门槛,瞟去一瞥。
“我还以为是个慈祥的老太太……”他结结巴巴地说,“冒犯,冒犯。”
程丹若却笑了,一面上马车,一面道:“你没猜错,我八十岁了。”
他傻眼:“啊?”
“去山东多教人织衣吧。”她放下帘子,“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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措夫人八十,貌犹如少女,时人传为仙,立庙以祭之。
——《走马记闻》夏·驿间野老 著
第297章 好风光
过了秦岭—淮河线, 就正式进入南方。
水系渐多,船只代替马车, 成为了交通工具的主力。昌顺号常去四川, 他们派出一位熟门熟路的管事,前后打点。相熟的商户听说了主人的身份,二话不说, 立即借出最好的客船。
自古以来, 商人便爱斗富,长江船来船往, 无疑是最好的炫耀机会。
是以, 这艘船……过分高调。
雕栏画栋, 金漆玉坠, 数间套房之外, 还有专门宴饮的大厅。厨房就有两个,还有专门供马休息的马厩。
甲板上有许多盆栽,牡丹翠竹, 一切都同岸上毫无分别。
但水上有其独一无二的风光。
春天的南方, 正是温暖美丽的时候,百花都开了, 岸边的少女穿着轻薄的罗裙,杨柳舒展着翠绿的腰身。
码头的摊贩挑着担子,停泊的绣船映出女子的倩影, 琴声悦耳。
近处的灌木丛众,百花盛放,姹紫嫣红。远处的青山迢迢, 飞鸟没林,生出白色的仙雾。
既见人, 又赏景,与世界隔岸对望,似不在红尘。
程丹若喜欢这样的隔阂感,平日最常做的事,就是坐在窗边远眺。
比起三年前,从京城去往大同,这次的旅程虽然更漫长,也更辛劳,但内心少了煎熬感。
她不再迫切地想做点什么,也不会时时刻刻绷紧心弦,状态反而更放松。
每天吹吹风,喝喝茶,鼠疫的文章终于完稿。
程丹若依旧加入了部分瘟疫的内容,前半篇是一个总论,主要讲明瘟疫的起源是某种“病虫”,也就是细菌或者病毒。
所以,传播的途径就是接触到病虫的几个情况。
人感染了瘟疫,呼出的“病气”,自口鼻入,就是呼吸道传播。
水、食物、土壤、动物可能会有病虫藏身,所以,饮食和伤口都有可能致病。
还有人排出的血污里有病虫,把消化道、血液和接触传播纳入其中。
最后,她表示“病虫”是可以被看到的,但需要特殊的工具,因为它们非常小,要用比眼镜放大更多的镜片,才能捕捉到。
假如有人想试试,可以取一些脓液,涂抹到琉璃平片上,放在显微镜下观察,能看见一种圆形的“病虫”。
——就是葡萄球菌了。
她还画上了自己制作的显微镜,标明尺寸,欢迎别人尝试制作,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如此,她的理论就算完备了,逻辑通顺,再去写鼠疫,分析鼠疫传播的种类,如何防治,环环相扣,没有漏洞。
谢玄英看完,认为就算别人不认可,也难以反驳。毕竟,通过鼠疫的实践,已经侧面验证了“病虫”的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