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道:“照你这么说,水灾之年,田里岂不都是河虾?”
蔡尚书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不由道:“陛下圣明,臣愚钝,竟想不透个中关窍。”
他又看了看这本折子,中肯道:“此疏内容详尽完备,可发往各地,命地方官府效仿,以除后患。”
皇帝点点头:“诚该如此,你去办。”
“是。”
蔡尚书退下,皇帝又道:“大伴,朕欲嘉奖三郎,你可有良策?”
石太监飞快开动脑筋,谢玄英是知府,治理地方是分内职责,做得好,考评自然是上,任期到了,自有好差事给他。
但任期未满,奏折写得再好,毕竟不是实绩,这会儿就升,内阁肯定不同意。
可皇帝既然要褒奖,那就必须奖,奖出他对外甥的喜爱和器重,还要让那些处处伸手的外臣闭嘴。
石太监思量定,笑道:“陛下方才也说了,此乃天作之合。不如将今年上贡的白玉鸳鸯赐下,成全这段佳话。”
皇帝沉吟片时,也无他法,左右今后有的是前程,没必要此时和内阁较劲:“就这么办。”
“是。”
“对了,再给程司宝赏些缎子。”皇帝并没有忘记羊毛的奏折,今年送上来的羊毛衣很好,看产量也不错,自然要恩赏。
他瞥了眼石太监,道,“可别说朕没提醒你们,挑些好的去。”
“老奴明白。”石太监懂皇帝的意思,等程丹若离开大同,毛衣织造就要交给织造局打理,这会儿要和她打好关系,今后才方便对接。
毕竟那个时候,内阁一定会要求归属户部管,可皇帝内库也缺钱啊。
户部可不会管皇帝养老婆的费用,随着妃嫔人数上升,后宫的开销也与日俱增。
个中较量,不便言明,就是那么回事儿。
*
八月和九月,程丹若都过得匆匆忙忙,好像一转眼,时间就过去了。
然而,即便事务繁忙,九月九那天,她还是亲自下厨,为自己烤了蛋糕,做了杯焦糖奶茶,作为自己的生日礼物。
林妈妈为她做了碗长寿面,谢玄英拟了她喜爱的菜单,玛瑙和丫头们为她做了一身新衣裳。
但最让程丹若喜欢且意外的,莫过于谢玄英准备的礼物。
他是到了晚上,两人独处时才递给她的。
“猜猜是什么。”谢玄英卖关子。
一个木匣,尺寸不大,程丹若掂掂分量:“首饰。”
他不置可否。
“不对吗?”她晃晃,感觉有声响,“真的不是镯子钗环什么的?”
他道:“不对。”
程丹若:“画册?”
“算了。”他摇头,搂住她的肩,“打开看看。”
程丹若掰下锁扣,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绒布的衬底,一张大红洒金的纸条,写着:贺妻芳辰。
拿掉红纸,露出下面的两片透明圆片。
“哎呀,好干净。”她有些欣喜,“你从哪里找来的琉璃,颜色好白。”
她之前买的琉璃器皿,基本上都有些杂色,质地也没有那么干净,总有杂质。但这两片干净透彻,非常漂亮。
“是我显微镜上的?”她笑,“你偷量了尺寸?但那不是平的。”
谢玄英撇过唇角:“我知道,和眼镜一样的。”瞧她眼,轻描淡写道,“这不是玻璃,是水晶。”
程丹若顿住,扭头看他:“水晶?”
她拿起来仔细端详,可不是,这硬度和手感,确实更像天然水晶,而不是眼下较脆的玻璃。
“这很贵吧?”程丹若问。
他道:“不会比好的钗环更贵,你宁可要这个,对吧?”
她把玩着水晶镜片,轻轻“嗯”了声。
“喜欢就好。”谢玄英摩挲着她的手指,“我就怕你不喜欢。”
“我很喜欢。”程丹若扣住水晶,“虽然很贵,也很喜欢。”
谢玄英拥住她,嘴唇贴住她的额角:“生辰喜乐。”
她抿起唇角,微微笑了。
窗外,千瓣菊花绽放,弯月高悬,秋风不见悲声,只余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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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忙完奏疏的事,十月便近在眼前。
房屋清扫,重新烧上炕,此时,皇帝的赏赐也来了。
白玉鸳鸯玉佩一对,江南贡缎若干,东西不多,但代表君恩深厚。
消息传到山西,同僚们纷纷写帖子过来祝贺。
程丹若还收到郭布政使夫人的邀请,请她去太原做客。
大冬天的北地,出远门吃酒,那是脑子有病。程丹若写了回帖,说自己最近吹冷风感冒了,不便外出,附礼一份,请对方不要见怪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