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英若有所思:“马也是以吃干草为宜。”
“对,这就使得蝗虫大批孵化,群居而动,造成灾害。”
程丹若梳理清楚逻辑,略作振奋,和他从头说起:“蝗灾夏秋多,冬春少,是因为蝗喜暖,旱时爆发则是喜干之故,过于湿润的土壤,其实会扼制虫卵孵化。”
谢玄英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捋:“干旱之际,滨湖干涸成洼地,水少土硬,去年的虫卵大量孵化,啃食水草,聚集成灾?”
“对。”她满意道,“所以,秋耕熟地,是为了去除虫卵,春烧荒坡,则是除尽幼虫,我觉得,你的奏疏可以这么写。”
她掰手指:“先写蝗虫的分布地和月份,推演其习性,以其习性,分别在虫卵时期、幼虫时期、成虫时期三个阶段,以不同法子处理。”
谢玄英颔首:“我已有腹稿,先拟出来你瞧瞧。”
程丹若自是愿意,写八股文可难了,便说:“我替你画舆图如何?这图画的不错吧?”
她拍着案上简易版的地图。
谢玄英难得认输:“画得比我好。”
程丹若小幅度地勾起唇角,可脸上故意露出几分愁色。
他:“嗯?”
“我的芦苇笔坏了。”她淡淡道,“没有那个笔,总觉得不太趁手。”
谢玄英差点失笑,赶忙忍住,正色道:“我这就叫人去买。”
“这还差不多。”
如此,两人在书房各干各的。
谢玄英写文章,程丹若调配颜料,准备画舆图。
这次,她专门用绿色标明山峦,蓝色为河流、湖泊、海洋,以红、赭、灰三色区分次数。至于月份季节,只简单写明次数。
画了一个下午画完,去他的书案瞧一眼,还没写完。
程丹若迟疑片时,没走,坐下来写自己的奏折。
她也该写年终报告了。
今年,长宝暖总共收了八万斤羊毛,总计纺织出四万斤的粗毛线,两万斤的细毛线,以及不到百斤的羊绒线。
按照账本的记录,四万斤的粗毛线是薄利多销,大概收益在两千两。因为如今会织毛衣的人还是少,很多人都是买成衣,利润比程丹若预估的还要高。
随着毛线的收入,以及往南的传播,哪怕会治毛衣的人变多,利润也不会降,理论上还会继续升高。
而两万斤的细毛线,用了很多的毛线去制作更精美的款式,走中高端路线,获利三千两。
最高端的羊绒衣则是论件,百斤羊绒,流入到市面上的不过十来件,每件都售价数百两,总计收益两千八百两。
剩下的几件最奢侈的,属于贡品。
没错,今年随程丹若的折子一块儿上京的,还有献给皇帝、太后的衣衫,纯山羊绒制作,蓬松又柔软,暖和至极,远胜棉花。
这是八名织娘一年的成果。她们挑选出最柔软的绒毛,染出最正的颜色,手工编织出龙凤纹,这才有了这件精美的艺术品。
真·奢侈品。
真·巧夺天工。
除此之外,还有几件同样珍贵的对襟衫,没有贡品那么浮夸,是万字不到头的花纹。程丹若直接截了下来,孝敬自家的长辈。
靖海侯和柳氏两件,晏家两件,这就瓜分得七七八八。
至于内阁的大人们,肯定也会收到类似的孝敬。
综上所述,今年长宝暖的纯利润在七、八千两,和程丹若早前的估计相差数倍。
她也因此得到了一千两的分红,剩下的部分,则投入到明年的收羊毛款中。昌顺号已经和她打过招呼,打算明年往陕西那边走走,看看吐鲁番那边有没有更好的羊。
不过,这本是私账,约八成真。
程丹若随奏折一道送去的账目,是公账。这个账目的盈利额就一千多两,还被支出到了各个地方,什么购买纺织机,安顿织娘,路费,反正没有余钱。
她默许了这种行为。
这么做,才能最大程度上保住商号,不让它在萌芽阶段,就被贪婪的官僚们一层层剥削殆尽。
写完,已是深夜。
夫妻俩被丫鬟催促着洗漱,上床歇息。
程丹若问:“你写完了吗?”
“差不多了,明日再改。”他道,“你在写羊毛衣的?”
她道:“嗯,今年简单,差不多了,明天你替我看看——你红薯写了吗?”
谢玄英深深叹口气:“明天吧。”
“家信下个月再写吧。”程丹若有点困,“还是奏疏要紧。”
“嗯。”他拍拍她,“睡吧。”
接下来数日,两人都在赶论文。
谢玄英拿了程丹若的奏疏,照着她的写法,写了红薯的产量和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