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康说:“说是这么说的,可现在过不下去了,还不能离?你个不下蛋的,生来生去就两个丫头片子!”
眼看他们就要吵起来,梅韵立即上前一步,呵斥道:“住嘴!夫人面前也是你们嚷嚷的地方?”
侯府出来的大丫头,自然有股威仪。
夫妻二人蓦地住了口,只用目光瞪视彼此。
程丹若却很镇定,说道:“我本是出嫁的女儿,不好管家里的事,可我们家如今已无长辈在世,我倒是不好不说了。”
程平马上道:“姑奶奶说的是,就想请您做主呢。”
他看了眼弟弟,说:“二弟当时入赘,也是没有法子,现在咱们家好了起来,总不能让他继续做倒插门吧?”
程丹若看向二堂嫂:“这不是一家之事,请里长和亲家一道来吧。”
“去叫你阿公。”二堂嫂看了大女儿眼,硬气地说,“让大家来评评理。”
小姑娘撒丫子就跑。
程丹若又问程平:“地方都看好了,三牲都备齐了吧?”
程平毕恭毕敬道:“都备好了。”
他媳妇端上茶,也结结巴巴地讨好:“姑奶奶喝口茶。”
程丹若端起茶盏,微微沾唇,又问了些迁坟的细事。
程平都对答如流,看起来确实全程跟到尾,且对风水先生挑的坟地非常满意,唾沫横飞地说:“说是龙尾之地,得贵人相助,龙飞升天,泽被子孙。咱们家真的要发达了。”
程丹若心不在焉地听着。
过了会儿,门外传来喧嚣声。
二堂嫂立即出去,搀扶着一个和他很像的老丈人进来,后头还跟着三个同样短褐长裤的姑娘。
程丹若道:“老丈人请坐,不知贵姓。”
“草民姓贺,这是我家大娘、三娘、四娘、五娘。”贺老头岁数不小,说话却中气十足,“你家程老二是我家大女婿。”
程丹若又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是出嫁女,原管不到娘家的事,何况还是隔房的兄弟,只是家里已经没个老人,免不了厚颜逾越一次。”
贺老头嚷嚷:“你是知府太太,这事就该你管,正好咱们就掰扯个明白。”
他指着程康说,“五年前,你们程家断粮,到处借粮食,没人肯借给你们,求到我家来,我家五个女儿,不比你们难?可老头子勤快,下头大的两个姑娘跟男人一样下地,三个小的一天到晚织布,从牙齿缝里省出来了一点粮食。”
越说,越激动,“老头子没个儿子,怕守不住家里的田,就给我家老大招婿,当初说好了,三斗粮食当聘礼,不要你们还,程老二入赘到我家,以后要是生了两个儿子,老大姓贺,老二归你们程家,也给他这房留个后,你们有没有话说?”
乡下地方,消息本就闭塞,人们也无聊得很。
今天程丹若的马车一来,小河村就有人围着程家,等到贺家一来,更是知道有要紧事,吆喝着叫人一块来看热闹。
这会儿,程家的门外墙外,站满了好事的村民,朝程康指指点点。
他脸皮涨得通红,支支吾吾道:“可、可她也没生儿子。”
“生不出儿子,是女人的错吗?是你没种!”贺老头大声道,“呸!”
程丹若忍住笑意,问里长:“是这样的吗?”
里长含糊:“当初好像这么说过。”
程丹若理解他的顾忌,问程平:“大堂兄怎么说?”
程平迫不及待地说:“那时候是没办法,现在姑奶奶回来了,说出去,二弟给人家当倒插门,总归不好听。要我说,咱们也不白沾他们便宜,三斗米换的,十斗米还了,两个丫头我们也不要,老二回来就行。”
程丹若又看向程康,问他:“当初你是自愿的吗?”
贺老头抢话:“他愿意得很,我家大娘十里八乡是有名的能干,能下地,能喂鸡养鸭,做饭洗衣服,什么都会干。他到我们家就农忙的时候帮手,平时从来不敢力气活,这件事,乡里乡亲都可以作证。”
贺家要来讨个说法,自然不是单枪匹马就来的,还跟了几个要好的乡亲。
他们立在门外,缩手缩脚的,听见贺老头说这话,扭扭脖子,却不敢开口附和。
“你们不说是不是?”没想到贺三娘也很泼辣,叉着腰道,“我来说,这没卵用的男人吃我家的喝我家的,我们都把他当大爷伺候,就想他生个男娃,结果他就和隔壁寡妇眉来眼去的,当我们不知道!”
程丹若:“……”